误入

梦里藕花深
我误入
一条莲径
她，向我敞开

直到抵达
她的
山峦
与
丛林

恍然间
我发觉
我们隔着
一整条
河流

我却只能
争渡

灯下观雪

刚立春就下起了雪
路灯，收纳天空的灰烬
车在一种悠游的秩序里前进
清洁工在路边愣了一会儿
推车离开

我只能独自站在天桥上
看藏在楼后绽放的烟火
在解禁中仍然半掩着面
然后允许她们湿润我

喜欢雪花的人很多
但她们都向我坠落

向我坠落啊——
站在路灯下的人
请把我的冻得通红的手
抚摩

故乡迷宫

云变成粉色的时候
故乡就在瞳孔的最底层显露

我的故乡是远方的巨大迷宫
我在最西边的地方想象

站在迷宫的某个墙头
看一看，究竟孤独又几个出口

迷宫的每一个角落
都种着一种不同的植物
没走错一次，就凋谢一次

这几年，我在梦里默念了多少次路线
但是依旧不敢真正地
走一遭

怀抱琵琶的女子

怀抱琵琶的女子
手指镶嵌在琴弦里
琴弦镶嵌在象牙的身子里
音符镶嵌琴弦里

当最后一个音符
与弦的影子叠成一个虚影
眼泪与琴弦就一同抖动
落下来。落在她瘦削的身躯上
琵琶就紧紧地抱住她

收藏石头的人

我的父亲，热衷于收藏石头
各种各样的石头——
那些石头上的图案
早就刻在了我的心里：
卧驼。林间望月。风过山塬
暗夜飘雪。赤子之心……

父亲给它们都起了名字
每年也都会拿出来
再浸泡擦洗一遍
他呼唤着那些石头的名字
就像呼唤着我的乳名

雕刻

尖锐的事物，不典当眼睛就看不见
从体内掏出一把精致的英吉沙小刀

来吧，把岛屿和海水刻成家具
把光秃秃的皋兰山刻上一些纹理

雕刻透明的声音，若隐若现
雕刻城中村里消失的铃音，雕刻出城市的天际线

停不下来的尖锐，不需要刻意打磨
一种变废为宝的过程，烙印在我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