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守候在二十四个季节的画面里
农闲之外，这些生性孤立的鸟
一天比一天飞得疲惫和苍凉
穿越时空，在我无力追赶的风中
它们的身影
多像被神掷向空中的焰火，抛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纷纷落入苍茫中
溅出，一幅如诗的画卷
这两个赋予神性的汉字会沉思着
打开锁在声音里的全部秘码
然后，开口鸣和
冬日的红山，如有落雪
就把我一生的倾情
吟得出的，最冰冷的几行句子
嵌进远古的冰川
让它沿着山体新裂的横断面羞涩地脱落
直到接近一只飞得最低沉的朱雀
朱雀曾是我仰望天空的高度
从红山顶的某一棵树冠把目光放出去
一抹朱红把天空擦蓝
岁月的红尘正从天空的深处，一粒一粒地隐去
滑翔在风中，是你点亮山水的翅膀
红山呵，能帮我从一幅岩画中
读出这两个渐飞渐远的汉字
像一组方言被岩石尘封被时间误读
两块擦伤岩石的石英碎片
要从我仰望红山的目光里，擦出夜幕也挡不住的火焰
众神佛已亮出，指尖的光环

2  落在突兀的花岗岩上。我的手指像一节攀缘而上的蚯蚓
爬得只余下疼痛。疼痛的深处那一抹带血的岩石纹理里
我，替一只突然收翼的朱雀
刻上一次只有我感觉得到的心痛
站在红山上，测量一只飞鸟的高度
爬上花木兰行军的棧道，走在天空留给历史的夹缝中
在被汉字灼伤的目光里，又开始落雪
这缝合大地外伤，也缝合内伤的雪像一卷锦缎
幻影中的朱雀追赶着飞进冷色调的山水
落在锦缎的一角
像揿下的，一枚恰到好处的印章
一卷铺开的塞北水墨，一点红泥的印痕
替我，压住一颗藏在画卷里的心跳
走出《我爱你塞北的雪》唱响的山水
座落在雪中的红山
终于给我捧出一卷入画的诗行
这座淌着六千年文明的血色山
我的家园，不，我们的家园
红山以北的大草原，我清贫的目光
曾经跟随一群鸿雁，一路丰满地北飞
此时此刻，我渴望有人从长安城里走出来
越过秦岭一直向北打开一卷唐诗的地图找出王维的山水
临摹他的心境不要弄出声响来
待我从雪上褪去那些断续的病隙的碎笔
和句子。再敲开红山的门扉
坐落在诗人们心中的红山，红装素裹就像一尊佛
杨柳临风不定的样子，也是一种思想
结冰的湖面顺着冰刀滑出的一道道的美媚的弧线
多么像工笔画上的朱雀
而我，从那茫茫的原野深处
知道谁驮着天空在飞翔
对着被风锈蚀的红山
多像在一卷锦缎或白宣上的山水
让朱雀的翅膀一路装饰着，越过山水
它嘹亮的嗓音落在那两个汉字的韵脚上
被吟唱的天空，光阴散落一地

3  收讫散落一地的光阴放进右衣带，走近红山
隐约看见鸿毛老祖撩了撩的长发
从观音洞里冒出来，云烟缭绕，红光满面
惊起一群山雀，用翅膀把黎明划开
将飘乎不定的倒影和跳荡的曙光
投射进碧波清澈的人工湖水面
怎么也忘不掉曾用双手捧水喝的英金河
淌在尘世间这么多年
同时，也让人沉寂的莫过于断流或干涸
很少人在意这条河在干渴中的独白
荒沙蒿草就沿着滩涂一小段一小段地伸向远处
红山这枚揿在黑土地上的印章
恰到好处地点眼，有秦汉的遗风
让塞上赤峰这幅画在四季交替中美到极至
读红山文化的久远是怎样有力地挑开人类历史大幕
越挖越深年代越久远的玉器
兴隆洼遗址、小南山遗址
玉佩、箍形、齿形、蚕形、玉梳、勾云
兽面、勒子…
八千年、九干年也许会更久远

4  攀缘在浸着铁锈般的花岗岩上
会忘掉是处在那个年代抑或那个世纪
是十八世纪，十七世纪，八千年前
还是八万年前
上下山的路，成了一道历史的辙痕
冷眼旁观，那些被风化的象形花岗岩
苍桑写满了岩面，那滚落的红尘里
也许是上亿年的积淀
要不怎么成就这肥沃的黑土一片
山下山下沟底沟边的每一棵树
都是它雄壮的宗毛，根根透骨又刚健
时近六月，那就拽一根枝条做鞭
在桥北的龙头山上，低握一次龙角
感受一下，龙腾虎跃的波澜与壮观
让我和碧玉龙一起穿越历史的风雨
在英金河边，研墨
把今天的变化用规范字写在陶罐上面
与古人来一次近距离的文字交换
这也许会把古人笑翻，器皿碎成陶片
那就用岁月的巧手把其还原
再用炭墨涂上甲骨文的字样
让六千年前的文明重现

5  倾听神的足音，神就停留在
每一朵花上，树上一一
如梭穿行在每一个瞬间
红山崖这透着原始气息的血色山
一一草原 森林 河流
还有白雪覆盖的山顶
如素裹的哈达在流云中飘动
登上红山崖靠近太阳
沐浴太阳神的光芒
哦！红山崖古文明之源
大东北风劲吹六千年吹不灭你的眼睛
英金河流淌五百载濯洗只是你的红尘
那条通往山峰的朝圣石阶路
是众生心中的场
在阳光的抚摸下的信徒们
踩着红岩石的阶梯
攀着延伸的诗行接近佛
红山崖像迷梦中的幻影走进诗行
有骨有血有肉
几只白鸽飞过把天空打扫的瓦蓝
阳光从山顶向下如血地流淌
行走在英金河畔远望红色的山峰
在阳光下俨然一堆久燃的篝火
从远古一直烧到今天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