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十首)

文/孟羽梅

1.铁狮子一声怒吼
偌大渤海缩着脖儿
不敢造次

红荆条部落齐刷刷站成人形
听高耸的盐堆说天边的神话

大运河一条鞭子破门而入
抽断旧城浓郁的咸涩
乾隆爷乘着香风一路泼墨
一挥手甩到减河边无数碑刻

2.不吃渤海湾的鱼虾
怎么有力气舞棍弄棒
不骑在大运河上
怎么随乾隆下江南
不被流放
怎么成英雄好汉
不在清风楼里读书
怎能成大儒纪晓岚
做一尊铁狮子吧去镇守古城

3.林冲发配的地方
只有铁狮子与他一起震海押惊
海不闹了匪患闹
再押上一条大运河
押上一尊清风楼
一座城池将恶风镇住
海带着虾兵蟹将仓皇东逃
留下艄公号子的苍凉悲泣
织网晒鱼干的婆娘

4.海退了贝壳在
乾隆爷下江南脚印儿在
船去了杭州运河水还在
水流走了清风楼还在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故乡都在
还是那碗老虾酱
还是那咸腥的老味道
走遍天涯还是想着这一口
什么都比不上渤海湾的臭鱼烂虾

5.你们回渤海湾也没叫上我
铁狮子的大口至今张着
你们随大运河去杭州也没喊上我
一座城池眼巴巴失落
你们去京津也没带上我
白白望着京门当一把锁
谁用一把钥匙打开喉咙深处的歌
开腔还是咸涩调门
有了京都的一点味道

6.被渤海遗弃的孩子
哭声顺大运河南下
笑声传到京津的耳朵
到处是乾隆爷的脚印
签字画押你就跑不掉了
给皇帝当马前卒
鞍前马后都顺腿
装满大盘盛小碗
总也饿不着

7.海潮退去
留下咸腥的味道和孤独的铁狮子
是大运河救了他的命
给他甜水与教养
去除水患和匪气
又吹一口京津大都的风
开一朵清风楼的芽孢
又用普通话浇灌咸口的乡音
才从泥土里拔出来一座城

8.南北西没有东
东是一块蓝色的膏药
贴在京津的脑门上
铁狮子治头疼
戳上一座城
又挡雨又挡风
大老稳坐上风向
小弟披挂上阵牵马坠蹬
好也疏通歹也疏通

9.渤海的风苦苦的咸咸的
喂肥了铁狮子
爱上这咸口之后
关进屋子就会生锈
我的乡亲就是这犟脾气
荒郊野洼撑大了胆子舞刀弄棒
大运河规劝
一座城池涵养
模仿起京津也有了二少爷的派头

10.一半海水一半泪水
如果再下一场雨就会绝收
水患加上匪患将这片盐碱地腌得更咸更苦了

几株紫红的碱蓬草稀疏
他们铸造的铁狮子叫镇海吼
他们练八卦掌试图俘妖
大运河的甜水救了这方的命
但说话的腔调依然偏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