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索尔仁尼琴重复着砖瓦与长诗
古拉格群岛上的姓名，被吃进牛羊的肚子里
然后，人群分食牛羊，酸裹的食物与政治
犯人都走了，罪恶留给了谁
看守者面面相觑。正义的不等式
如同预言风雨欲来的风湿
恶在彼处，痛在此处，荒凉最是无辜

二
流放他们到青海吧，天高地阔、自成一格
画地为牢真便宜，用距离区分群体
牧羊人，又何必遮遮掩掩，乌朵里投出的石头
只能恫吓羊群，牦牛在这里、藏野驴在这里……
除了驯服的，都是不驯服的，驯服、不驯服
都耐人寻味。何况，在这里的又岂止我们
湟鱼跃起时，鱼鸥和星群早已等在那里

三
女娲在古羌地抟土造人，最先捏出
一个善用动词的女人，一个善于祈使的男人
没有苹果，没有快乐，热爱是一种劳作
而背叛者留下的烟头必须熄灭，烟雾里的颗粒
让一切分子成为可怕的东西
知识就是分子，可以组合，不可排列
天黑时，时常涌起荒诞与幽默，那些不过是
被拉长的影子，以及无数短暂的一生

四
死亡会让人恐惧，生存也会让人恐惧
恐惧是时间的骨头，人群在劳动中寻求自由
劳动与自由多么矛盾，正如失忆是所有故事的原型
复杂的迟钝，狡猾的迟钝，善变的迟钝
局外人与局内人，相互吞噬
火车驶过悲伤的乘客，被橡皮擦掉的阿廖沙
去西北的风中，听听远去的名字吧

五
草生草长，何山隆起，何人倒下
叶绿素在战斗，最早的批判现实主义
酸奶在碗中，血在肠子里
刀子划开的全是固体和杂文，语言的罪过
在于空气。短暂的夏天
舌头和草都要一寸一寸地长起来
这口中有卑、有悲、有碑

杜帅2020年7月6日西宁西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