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诗


温暖的房间
茶香四溢，
窗外又起雪花
远处和近处
被白雪覆盖，
这是一年四季之中
最祥和的日子吧


没膝的雪


睫毛结着白霜
呼出的气都是白色，
那个早晨的她
来到你面前，
站在没膝的雪中


雪尘


雪地上的爪印
消失了，
我推断那是一只鸟，起飞了
它翅膀扬起了雪尘，
且姿态优美


卡尔维诺的孤独


卡尔维诺的孤独是可以奔跑的
一会混在劫匪之中
一会化作警察，
我伫立在中央大街
感到一种深深卡尔维诺的孤独，
穿梭的人流里一个流泪的女人走过


老照片


书里偶尔翻到一张老照片
虽然已经褪色暗黄
但我明亮的眼睛
削瘦的脸颊，刀削一样
棱角分明


八月桂花香


对于远方的游子
我只想借问
你的城
此时的桂花
开了没有
可是满城芳香


你的湖


微风里，
他的身子打着斜
目光被一只水蜻蜓牵引
它几分蓝，振翅
俯冲，掠过湖面
时泛起微澜


孤独的王


只有一个人时，我才是我的王
孤独和黑暗，构成我广袤的疆土
每晚我都批阅成吨的雪花
那来自遥远星系的奏折，
关于远去，坍塌，和永劫不复

只有无能为力时，我才像铁木真
又扩展了虚无的疆土。
他的马队疾驰，由远及近
所到之处，踏碎无辜的小花和一截蝉鸣

只有月亮爬上窗口，我才摆脱炎炎烈日炙烤
宛若鹰隼对普罗米修斯内脏的啄食，
我卸下道德和虚荣，袭一身便装出门

我拜访我似曾相识的前世，在一个小镇，
钟声和旅馆的大朵郁金香盛开
我们的爱，像茨维塔耶娃一样燃烧，幻灭
各自从眼睛里取出痛，满足和释然，“即使你不爱我”


冬天往事

1

说到棉服，在我父亲那个年代
穿一件军大衣，可是件很酷的事
只有武装部长和公社书记披一件
那感觉，像披龙袍，权利至高无上

2

我爷爷戴一顶棕褐色的小毡帽，
一到冬天，雪花就落在上面。
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面孔了，
但那代表他是贫农身份的小毡帽
我依然记得清晰。

3

据说，在解放之前爷爷是地主
有土地，房子，和姨太
49年前，不知为何一场赌局
他输掉所有家当，连同那两位姨太
一下子把自己输成了贫农

4

到八十年代，军大衣
开始有了其浪漫主义色彩
在冬天，情侣们依偎在一起，
就算烂掉也不肯离去。


写给自己的歌


我喜欢，这样的夜晚，静静的，雪花飘落
许多东西被覆盖，而另一些，不言自明
我的寂寞，像石头和田野的空旷
我的孤独，那与生俱来的缺失
我微笑，泪花正将其填满
我的一生，在人世的细碎中辗转，小心翼翼
荒诞和光怪陆离。
我来不及说爱，就匆匆走过夏天
我只留下模糊的背影，无论你怎样努力地辨认
我愧对手掌，它白皙，修长，月光看到它
我愧对一丛水仙，春天，我说过爱
我愧对誓言，它刚刚说出口就抵达了死亡
我愧对博物馆，我只是走过它的红墙
我愧对词语，它们曾被我滥用
我撒谎，心口不一，也掩饰过真相
我不能停止的开启自我复制的模式，无数
的荒芜中的小径业已形成，一切皆
徒劳，虚空的内心难以掩饰
我愧对一片草坪，用除草剂我彻底杀死它们
我愧对一只田鼠，被我的车轮碾过
我不被救赎，为信仰的缺失而潸然泪下
我的一生落满灰尘，劳顿和厌倦
我将自己撕碎，抛向天空，如雪的纷扬，
我的背影苍凉，你已无从辨认
他的一生在坠落中完成，每一帧，每一帧



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