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来大道的秋

像一扇走失摇橹人的扁舟
吊影寂寥水面
消费完风韵的枝叶
余留枯身萎翘路中央

踱步向左，香樟依旧
漫舞婆娑
向右，法国梧桐以它
减色的浪漫，摇曳
多姿的犹存

这一夜，在仙来大道的万年青宾馆
北风不停拨打
对我采访的电话。次日翻阅
黎明布设的头条，倾述的
枯黄，更是一段
又一段……


◇在钓鱼岛

轻轻的明亮，于天际
舒展无垠。一道过往的笛音
打开你的耳听

至于鱼，那袭赤练色的腰身
飞扬葱茏的发，长长的
贯穿怀念的热忱

像鱼，必须呼吸
必须有一次产卵的冲动
再次来到这里，我不叫你的名字

不叫你的名字，是因为风
擦伤多年的无辜，就像你
以一种鱼岛的观望，刻下风的印记
而不再肯施以饵诱


◇在凤凰湾

这是湖的第一湾，色泽丰润
你说你唱歌，在风的日照里
在最好的年龄

白亮的不是水，是身段的着意
每一次爱情，都会岁月向好
都会年华如梦

牵起你手，牵起湖水的
娉婷。镜头闪耀最后一弯月明
当你用最爱素描幸福至美满

唱歌了，湖水漾动
今生携拥，爱鸟翻飞人间美眷
一切。似乎。真如。神境。擘画


◇在圣集寺

只看一只铃铛，翘首香亭檐角
秀姿晃荡。那是旷古的
歌唱，烟气袅袅

来的脚步，与去的行走
缘份相同。一袭僧裟
可以是昨日的想像

风吹，铃响，谁在经诵
谁在发出呼唤
一百年太久，一千年一瞬

来了，还有去，对视如悟
如你，如我。如一刹那的
隔世。如今生，不往
不拒


◇在梵净山

将心置于净地
人即成佛了

梵净山守一千年的绝俗
我仅看一眼，就被旷世蓝白灌顶

一梵凌尘，已够超度了
再怀山净，我们又得多少千锤百炼

山镇滇湘，水切乌沅
缕缕飘渺，一团清空

骑凤凰，攀老山，越金顶，立蘑菇
人间化入天上，天上回了人间

九十九溪的魂灵呀
带我入黑湾，跨盘溪，穿马槽，筑凯土，滤淘金……


◇在慈云寺

寺在前，树在后
寺的门被上锁，树打开
遮天的枝叶
寺静着，树有鸟飞进
飞出

听到了流水，不是钢琴的激越
也不是古筝的幽深
那是轻弹的舒缓，如山坡的延展
似冬日里这寺庙
与树的错落

我们来得正好
在寺前站成虔诚
在树下礼成瞻仰
在流水的轻弹里，将一座山
依着，依成种入的静谧


◇在福畴寺

深山藏古寺，古寺有烟火
烟火余人家——站立寺庙前
心头跳出这样的诗句

残余庙门爬满生命盎然的藤蔓
守庙人走了上百年
庙不存，余下通往寺庙的空门

沿着门框，一队蚂蚁
在勤劳搬家，它们看中庙门上端
那块残余麻石压着的
空鸟巢，雨季到来前
它们要在这里建筑它们的幸福
它们是另一种烟火的守庙人


◇在九嶷山

水洗的阳光，阳光一样
将你打开，让我读——
第一遍，读到一只蜻蜓纤巧展翅
第二遍，飘散出一阵乡村酿酒坊醉意的氤氲
第三遍，抚摸到一堵时光的土墙
新在你的娉婷里
……
继续读下去，你有了
稔熟的样子，仿如这秋天的金黄
假如到第一千零一遍
天还没有黑下来
阳光一定是永久的了
而不是梦里的向往


◇在新泉马鞍山古道

石阶蜿蜒的繁华，经过长年累月修筑
经过长年累月烟火，又经过长年累月
新旧——慢慢将大门掩上

然后，只与荒草依偎，只与流水对读
只随山间日月开落。再有，也只守一片
柴屋的耕隐，只燃一灯炊火的静寞

然后人迹杳渺，大山打烊，以荏苒胸怀
纳你入悠远的某篇某段
任人按章索引，按章遗忘

在秋天，一个萧条的现代书生，为寻一种
与古韵平仄的磨合，节拍了你的去年今日
还想节拍你的，桃花春风


◇在田埂向老者请教乡村史

寒露亮相，秋天向深处走
橘子熟了，一堵堵土墙
生长阳光

村庄的叙述，沥着一遍遍金黄
田埂青草长满象形文字。一队鸭
行着鹅步，有了乡土的孕育

这就是乡村的富足。当我们向老者
请教历史，那些着长衫的往来
通过书卷的行间距竖起尖锐耳朵

乡村不老，芬芳的古旧不在宗谱
在一片向阳的翻耕。庄稼陈设多年
似乎就为此时，将村子推向换代的遥远


◇在兆佳村

一座祠堂的古老深入我们的记忆
烟火的马头墙将熏染的辽远穿插蓝天
这是在路口，村子以这样的所见
叙述她的存在与苍劲

当车停下，大家打开镜头
不以目视的欣赏，而以闪光的
浏览，将这一切拍成剪影

村子不说话，我们当她
消闲的兴奋，她将我们
当风光的擦肩


◇在老鹰谷

溪水潺潺，流成故事
河底的石，峡谷的风
聆听同时，还帮着
撰写窈窕风韵

肯定有一只老鹰领头
然后很多鹰跟着
蜂拥至这片静土
和我一般，爱上这条溪的
清澈倾诉

想念那只打头的鹰
她眼光独特，她心事澄明
她不独居风景，在溪谷
她将纷扰的尘世
洗涤干净


◇在书店

一条心念的蛇，在这座小城的下午
张开象形文字的牙齿

无风，无雨，意识无流动，只有纸面
流动。在架上，那些闪烁的脑袋
有如一颗颗光滑的石头

沉闷的温度在石头敲打下，转动乳汁的眼睛
稚气的，混浊的；穿鞋子的，光脚丫的
像流动的雕塑

一条心念的蛇，一种方块象形的咬合
在这个下午，将小城追逐，当我
隐身，这个文字堆砌的小小角落


◇在三江口

这里没有江
只有连片稻田
中秋到来之际，谷子熟了要收割
田野出现繁忙景象

这里没有宽阔公路
只有崎岖蜿蜒小道
开车相遇时，要你停
我避，互相谦让

这里没有钢筋水泥丛林
只有依山傍水的土墙黛瓦
人们在这里日出日落，每天培植
栽桑种麻的田园充实

这里没有人影如梭，相见不相识
奔忙收割的村汉，肩扛一大袋谷子
从稻田上来，脑袋被压歪得只往一边
还抽出力量来与你热情招呼

这里并看不到三条江
只见一条山间小河
有碧水潺湲流，还有枪林弹雨淬火过的
红土地的朴厚小草样生长

这里是三江口，是我挂点
联系贫困户居住的一个村落
每隔一段时间，像走亲戚一般
要亲近这里的山水一回


◇在午后

入夏的午后，回乡下探望父母

被骤雨锁屋内，年逾古稀的两老人
一个给叨唠往事，一个依板凳上
打盹。我只用蝇拍在一边赶着蚊虫

母的念叨沉浸生龙活虎的当年
过去这个时候，壮如牛的父
定在田地里挥汗如雨

光阴如肯倒流就好，既可在母的
叨唠里享受父扯鼾的快意，更想
年越不惑的自己回往童稚的细小

◇在一支香烟中欣赏初夏

初夏在一个汉子看来，是穿清爽纱衣的
通透女子，有着年轻的朱颜
飘逸阳光是她的背景
翠绿蓝天是她的舞袖
沙沙风来时，宁静屋瓦也洗着
她叶片的婀娜风韵

灿烂的鲜活里，满脑袋铅块的人
困顿桌边，烧着香烟
只愿逃离，所谓的
人间意义

一支烟尽了，风的浪语
像烟雾一般，将吸烟人
吹向窗外。深思熟虑
还趴办公的桌前
生着根


作者简介：杨启友，笔名非彼羊、莫非等，男，江西省作协会员、萍市作协副主席、芦溪县作协主席。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发表诗作，著诗文集8部。

联系地址：江西省萍乡市芦溪县人民检察院  杨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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