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

沉默的屋檐下
一只瞌睡的鸟，仿佛我年轻的祖母

被修剪过的舌头，绕过了昨天
笼中阳光闪烁，秕谷塞满了竹筒
她的双足延伸为铁链是因为她的翅膀
装饰着别人的脸

那不能触摸天空的孩子
把童年的砂砾，全部砸到她身上
她终于唱起歌来，在阳光布下的阴影里
在墙壁和僵坐的书生之间

歌声被谎言折断而谎言挂满花枝
跟从前一样


2000年的灰尘

古老的事物如此繁茂
芳草与莺啼平铺在餐桌上
而餐桌伪装了星空
一只蝴蝶有三重大山
它穿行于祖母的内腹
让孩子们在窗户漏进来的光中起起落落
“桃花是你的，湖泊与云朵也是”
大片大片的花朵，覆盖了历史的下颌
有人拿着刀叉起舞，有人在保险柜里唱歌
我们从砌好的墙壁，走回各自的时代


在列车上

落日向我们疾驰而来
这狂热的灯盏
抛下了山林、田野与村庄
与我们一起，在铁罐中缓缓下沉
被遗忘在黑夜的餐桌
它的余晖，映照出一张张僵硬的脸
还有散落在地上的果皮、烟头、呕吐物
脚下，两条长长的铁链
震颤着，向明天延伸
春天就在窗外
那晶莹、丰盈的境地
我们经过，却并未抵达


春风里

鸟鸣鹅黄，雨声油绿
风翻动春色，一朵水莲有绯红的叹息
内心的花火藏不住了
她由蝴蝶带路，从沉重的日子
回到一片云，看路旁的坟苎
钻出许多透明的、柔软的翅膀
她掸了掸骨缝里的残雪，决心再等一等
等手腕上的伤口长出虎纹
等泥泞的脚印站上麦苗再结出穗子
等一个人，从身边跑过，再回过头来


玻璃心

当你还是你，固执地站在风中
当你深陷黄昏，如一尊石像，做出飞鸟的姿势

我以为是父亲回来了，我是划桨的人
清洗自己，倒掉那些积雪、药渣、梦魇

我以为我跟明月相配了，但猛虎在山中唤我
你看，透明的事物，也有自己的阴影

总有一些骨头，要戮破建设中的美梦
如果你疼痛，关上窗户，和灰尘一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