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窗人》


大厦高而平，几只小鸟找不到踩脚之地
一色的蓝玻璃，一色湛蓝的天空
天空中的小鸟飞了一圈以后，看见你
一步一步向下滑，下面的人望着你
高声大喊，连续的高声，吓得鸟高飞入云
你安定下来，水柱落了很久才掉到地上
你给每一块窗玻璃都画上蓝天，有几块
画上自己喜爱的附近的大厦，有几栋大楼
你认为是没资格画在玻璃墙上，但在明天
仍然要给它们加上，工长传来一张工作照
在水印的日期下，你觉得其实
最配不上这蓝天的，是那些高飞的小鸟



《雪落》


守门的人，面对这风雪
金刀立马，像个将军
里面的人悄无声息，外面一片喧嚣
一切都静止在门沿之上，霜花封印
这些门后的窗格，突然，马惊
杀声蜂拥而至，无数的铁蹄想要
挤进身后的世界，守门人的眼睛一闪
手上的刀已入鞘，雪落下来
无声无息，好像谁说了什么
又好像原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嘈杂
守门的人，仍然做回他的雕塑
历史打开门后，再一次关上了门
雪下的更大更猛，只有一朵腊梅
预先盛开

《无字碑》

只有做到极致，才有自己的一个世界
所以路过那些石碑，才能见到自己的那一块
先葬掉他的衣冠，再葬掉自己的写给他的信
这些，就是一段爱情了，而这段时光
封印了那个被解脱的人的情绪，宛若死者的表情
想到把自己的心放到他的怀里，他就会像睡醒一样
揽过自己的身体，还像洞房花烛的那个晚上
两个人的生死，已经无关这个世界
两个人的生死，同时也被这个世界唾弃
那么该向这个墓碑写些什么呢？当年未必敢想
此刻未必敢问，只要自己一问
便失去了一个他，所以
不要在这个世界留一个字，因为就是到死
也不知道他揽住自己的身体时
在想些什么

《迟到》

直到有时候尖声高叫，到处是水的棱角
他睡去的样子太像一个午后的婴儿，莞尔一笑
有多少尖锐藏在这笑容里，仿佛黑夜里响起的歌声
他们拼抢着灰色的被撕裂的长袍，在橱窗里结算
走过这喧嚣的货架，到处是清洁的叫卖
这混沌的世界，酝酿在一只只酒瓶里的花朵
今夜又在一个霜寒的时刻，你刻意传递这冷
望着失业的单子铺天盖地的滑落，你站成一堵墙
你像废弃的工业建筑材料，在掩埋着尖锐的光
然后这雪就落下来了，迟到了四十多岁
把雪踩成一个人该去的世界，到处都是微温的感冒

《瑞雪新年》

化雪了，昨天还是二零二一
今年就在这雪景中到来，还是二零二一年的那般痴
感觉冷，还有的结没有化开
知道你还在雪景中流连，终于没有再等到我
这就对了，要过一个放心的年
只有不相见，才能让一个人安心
为了整个天空憋气，到处都有梅花的芬芳
我的雪景成了一个墓园，装载着两个人的生活
遥远的问候，用水把月亮擦洗干净
我们需要对方的拜祭，这就是一个死结了
要你用化雪的冷清，说不明白那场雪的清白
还是那样痴狂，那样倔强，那样的出类拔萃
我等你的第一天，也是等你的三百六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