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万火急

老头亡了
大家都说是喜丧
卧病在床这么久，解脱了

可身边没有亲人
天塌下来了一样
老太太慌得六神无主

邻居帮忙
电话打给儿女
兰州的，西安的，石家庄的

哪天到家？家里一摊子事呢
老太太没说两句就哭，电话那头说
要请假，要收拾，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邻居帮忙
穿寿衣，搭灵堂，请阴阳
安顿亡人要紧


2.丧事从简

老家的规矩
出门人都忘了
长辈急得直跺脚
该有的礼数都没了

这个没必要
那个无所谓
天哪，人活一世
到头来就这么走了

阴阳先生的话总该听吧
测好的日子，是要等十天的
好在是冬天，死人能等
可活人等不了

这个单位有事
那个孩子放学没人接
说来说去，都是自私鬼
遇上这等事就不能克服一下吗

不能，忙得很，谁能等？
等不了，一切从简，顶多三天
人往土里一埋，万事大吉，各奔东西
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3.何去何从

几个儿女围着老母亲
走吧，跟我们去城里
去兰州，去西安，去石家庄
几个地方轮流，也见见世面

不，我哪儿都不去
老母亲铁青着脸，满脸的皱纹
满头的白发，像苍茫的原野
像石头一样坚决

你不去，离我们这么远
有个三长两短，谁照看
跟我们走，城里要啥有啥，很方便
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可留恋

不，我哪儿都不去
清静惯了，受不了那个洋罪
你们有自己的家业，好好过活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谈话直到深夜
早起，一推门，全是雪
雪抹去了昨天的脚印
留下一地空白


4.尾声

老太太跟着去了吗
去了
不是说不去吗
还是去了

看门的狗呢
卖了
那么通人性的狗，卖给谁了
杀猪的

房呢
没人住
地呢
没人种

过不了几年
人就没了
过不了几年
村就没了

一个注定要被遗忘的下午
几个老人晒着太阳，说着闲话
天蓝得刺眼，没有一丝云
麻雀在空地上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