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河

 仿佛是忽然出现在天地之间
 就在前一秒还不曾发生
 一条白云组成的激流扑面涌来
 时间，以钟表的形式发出惊叹

 它用无数的金银舞蹈
 晶莹的节律扯拽着阳光
 暴露在水面上的石头是刺眼的驿站
 突如其来的雨点马蹄般踏过

 它成为大草原家族重要的成员
 被烟雾所庇护，被山脉所环绕
 桦树林为之吊直脖子，泥浆急促地喘息
在它强大的磁场中——万物眩晕

它在漫不经心地组合：急促的水流
一堆碎石、无意义的藤蔓、坡度的低姿态
弥漫着的寂静或沉默的意念
永不言语——这或是它的千古信条

不过，我确实感觉到它本原的推力——
它所形成的对未来的挤压十分巨大
开始变形，以至所有变形
变形的事物终将在旋风中倾倒

村庄太遥远，包括火车站，机场
甚至整座城市的灯火，这些都是童话
它已经存在了，确实存在了
处于认知或仪式之外

它或许还在等待，它所等待的
肯定还没有到来。而所有到来的
也都是瞬间，正如无计其数的微小飞虫
在这里无限地堆积，无限地消亡
 2012、2、


昌南瓷铺

是什么声音？又在呼唤着谁？蓝夜里
细微的裂响，以斜纹的形式驾驭闪电
从远古袭来

此时，我正在外省临海的一条公路上
等待修理着的长途车
突然，内心遭到强烈的一击

穿越山峦丛林和朦胧的村庄
我仿佛看见那一口原初的大窑
诞生在火的怀抱，却比月光冷白

手泥紧握河床薄雾，青筋滚动晶莹寒露
一片枯叶盘桓着漫漫路途——
船行江之西，马奔风之途

古都城内，在一家名为莲花塘的店铺
最为忧郁时刻——裂缝促使破碎
从此失不复得，从此花随流水

或许是美的自焚，或许是经验的矫情
或许是工艺的悲绝
我和玻璃的后代熄灭感应的灯盏
2013、8、


海兰泡

多么具有诗意的地名，我却跨越不了
理性的界线。对于永远发光的宝石
我知道她会照亮忧伤——我能想到海的
蔚蓝，我甚至想到一座森林一片肥沃的土地
我还想到原先的历史记忆里的村庄
那时的人们，都在教堂背后                    

铁路穿入茫茫大森林，还有看不到尽头的
西伯利亚，还有被雪覆盖的山岭
以及酷寒的无人区——风暴的发源地
只有小站的站台，只有悬挂的那一盏灯
 还在诠释着一见钟情
或者单向度的相思

兰花和泡沫般的旅行。一家木结构的小酒馆
演绎着北方的一厢情愿
其实，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
发生的故事或者事件
本身也并不连贯，就像擦肩而过的陌生之人
我永远进入不了历史——
尽管像这座寂静的城市的街道
她的十字路口十分真实，但只可以看见
却不能接近
                      
这是个在我生命之外又在其内的地方
那个夜晚，一位名叫雪花飘扬的女人
慢慢走向远方。奔腾而起的马
践踏海浪，石头的呐喊碎成泥样的芳香
而这一切都在消失
唯有孤独地灵魂——还在流浪
我也知道：英雄不肯栖息
等待冰河的融化
2012、2—3写成


又见绿月
——给张开明先生

又见绿月。只要推开窗扉
她就掀动帷帘
升起在草原上的光芒
流入寂静的岁月之河
当年，苏北淡白的鱼梦
不经意撞响命运的琴弦
凄楚之音——总想抹平
大风刻在沙丘里的记忆

又见绿月。失眠的城市
不见群星，只有无声喷发的灯火
浮云的历程——
洛阳在黄河以远
碎石却漂浮在鬓发之间
遥远了的马嘶，走入烟华京都
今夜，是谁还在调动文字
孜孜以求地塑造丰碑？

又见绿月。梦里有歌就像桦树林叶
纷纷凋谢。新的事物却停泊在
程序的码头
月牙湖静若处子，就像刚刚出厂的
玻璃。其实人生如同一根针尖
在选择方向的风中
穿过所有阻挡的声音
2012、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