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作者/王正武

这个老人，下肢瘫痪了
坐在轮椅上
天天在屋檐下晒太阳
就他一个人
我没见过他的儿女儿孙子们

这个文革期间，靠打砸抢起家
威风凛凛，吆五喝六的人
把我父亲拉出去批斗的人
这个后来青云直上又当了矿长的人
每天在大喇叭里骂骂咧咧训话的人
常常酗酒闯到工房嚷着和矿工媳妇睡觉的人
这个再次把父亲下放到井下第一线，母亲跪求，他叼着烟卷，咯咯大笑的人
这个在我小学图画本里
我画下他凶煞的面孔，又把他撕成碎片的人

现在
当我每天黄昏下班经过他
他已缩成一团
嘴角淌着涎水
我还是把这个年幼时我最恨的人
推到他的屋里去

写于22年1月16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