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的话
在当下文学的热闹与蓬勃之下,开放的争鸣与真诚的批评是否还拥有一席之地?一个时代的文学生活固然诉诸活力与繁荣,但热闹的表象和对流行的追逐从来都不该是衡量文学品质的唯一标准。态度关乎内心,态度呼唤坚守,我们期待以直接而又真诚的探讨,直面文学现场,直击文学话题。为此,中国作家网开设《有态度》专栏,希望可以构建更健康的文学生态,引领更理想的文学生活。
专栏第一期从“总体视野”出发,观照文体,邀请作家、评论家围绕“我们时代的文学书写:痛点与期待”进行笔谈。
——编者
中国作家网:您理想中的诗歌是怎样的?
霍俊明:我理想中的诗歌应该是直指命运、存在和时间的本质命题,写作行为具有总体性和方向感而非碎片化和随机性,文本具有公众阅读的共情力量和社会认知度,诗歌最终在语言、技艺、修辞和个人化历史想象力的高度融合中得以生成。
中国作家网:您认为目前诗歌创作中存在哪些问题?
霍俊明:写作格局过于局促、狭隘,个人的日常化经验过于膨胀而没有节制和必要的转化,碎片化的、随机的和即时性的感官经验过剩,文本的辨识度太低且写作行为无方向感而缺乏整体性诗学的构建能力,征文体、采风体、旅游体诗歌泛滥,圈子化、模式化、风格化的以及可复制的平庸作品太多,模仿刊物的诗歌写作者不在少数,模仿外国诗歌的诗人和翻译体写作大有人在,有力、有效、有难度的应对时代命题和人类命运的作品太少,能够真正吸取中国古典诗学营养且体现汉语能力和思想能力的大诗人付诸阙如。
中国作家网:目前的诗歌评论中存在哪些问题?针对当下创作和评论中存在的问题,您认为可能的解决路径是?
霍俊明:诗歌评论越来越强化的是“个人行为”而“总体视野”涣散,自媒体和全媒体空间对诗歌生产、传播和评价的深度参与使得诗歌评论(批评)越来越呈现为狭隘的圈子式的互相抚摸、吹嘘以及对与个人和小圈子诗歌美学有差异的写作报以二元对立、占山为王式的棍棒式批评,尤其是一些恶意营销、混淆是非且以谋得点击率为目的的诗歌公众号影响甚为恶劣。与此同时,具有引领时代诗歌主潮且能够获得社会各界广泛共识度的批评文本少之又少,能够在宏观和微观融合的视野下真正探讨诗学问题和时代命题的批评也不太多见。
至于解决的途径我个人认为从事诗歌批评的人首先要说“真话”,要有“职业操守”和良知以及底线而不能肆意吹捧或恶意攻击;再有批评文本不能成为知识、理论的贩卖,同样要具有生命力。批评家要同时具备才、胆、识、力,批评文本也要具备可读性和传播性,批评的视野要有精神体量,批评应该具备谱系性和总体建构性。
中国作家网:就“青年写作”“青年批评”谈谈您的观察和发现。
霍俊明:我一直认为写作并不一定具有时间进化论的色彩,但是我更为看重的是每一个时代、一个时期、一个代际的写作是否具备新的“增长点”。也就是说年青一代的写作和批评是否给整个文学生态带来了新的刺激、新的活力、新的面貌和新的可能性,如果没有的话这一写作和批评就是可疑的,就是缺乏效力、活力以及生命力的。青年写作和批评往往锐气有余而底气不足、定力不够,也更容易受到青春期抒情风和阅读、翻译的直接影响而消化、转化不足。
中国作家网:就“文学如何参与社会生活”谈谈您的观察和发现。当下纷繁复杂的中国经验,对诗歌和诗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霍俊明:诗歌既是美学文本又是社会文本,正如诗人既是语言公民又是社会公民一样,所以真正的甚至伟大的文本总是能够同时面向自我、时代、社会、历史甚至未来的诸多本质命题的。当下的中国诗人表达“现实经验”“阶层经验”的“社会化文本”和“伦理化文本”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但是更多的文本只具有表层化浮土般的现实追摹效应而缺乏深刻的现实感,缺乏生命体验、感受力、智性和思想能力对社会生活和现场的深度介入、过滤、提升和转化。“中国经验”还意味着有效的和更大范围的世界视野和国际传播,这方面需要各种机构和行业下大力气。
霍俊明,《诗刊》社副主编、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委员。著有《转世的桃花——陈超评传》等专著、史论、诗集、散文集等十余部,编选《先锋:百年工人诗歌》《年度诗歌精选》《天天诗历》等,曾获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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