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偷偷逃脱了冬天设下的雪牢笼
在春天的土地上笑着
他们几亿年的约会，太阳不会忘
老头翻看日历，点播天气
带着毛孩子去见证太阳与春天的约会

盘水每一方土地的角落
都挖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池窟窿
老头往翻过的土里洒菜种子，整齐而有序
瓢舀上窟窿里的粪水，倒进黑粪桶
喂饱了冬天的白菜、甜菜、豌豆丁，还有萝卜

他幻想过年的炉子上坐满一桌人
窗外有丰腴的月亮，以及稀疏的星星
锅里的萝卜炖着排骨
女儿往开汤里烫白菜、甜菜、豌豆丁

毛孩子不愿被老头的土地锁住童心
砸了锁，反复窜跳在田坎
踩碎了许多不引人注意的紫色婆婆纳
后来甚至消失在山林里

嗯！一个上午过去
老头的整块屁股贴在白杨树下
他刨完了铁盒子里白花花的饭，又剥了一个红薯
他想:这人间农事一茬一茬，一茬一茬。永远都能找出另一茬

哦！一个下午过去
老头把镰刀、锄头收回背篓，扫视土地
等秋天，这里将会开满豌豆花。他要摘一束给女儿，摘两束给妻子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头往年送妻子的豌豆花总要多出几斤几两
被岁月的天平称过的爱，没人能说不精确
所以他的偏爱来的最有道理、最有证据

毛孩子笑着出现在田坎上
嘴唇被女巫下了毒，红得像个笑话
老头知道他又偷吃了女巫的野草莓
他笑吟吟地背上背篓
向田坎上的毛孩子招手喊说
孙儿，回家吧，太阳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