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春 （外四首）

文|新疆  秦一

褐黄往上抬升沙土，以至于在三月轻如披风，
一再赶路的桃花以不眠的精神生长，并料理春天的事务。

雪水开始奔泻，始于温暖。
一路上摇晃自由，河水泛青、泛绿，
曾经拥有的丰盈再次重来，无法被叫停。

春天的头饰，在风中的模样一呼百应。
桑葚树攀过我的眉峰，一眼便能望见挂果，
记住火焰般的山峦，脆弱的四月，绿洲的爪子蜷缩着。

沙漠疾驶如飞，远来的雨水不失为一种先期的造访，
看懂雪峰时遍地金黄已在奔袭。

在雪峰的裙摆下，把春天归为己有，
听到阳光触及石头的声音，很浅的草滩，回到年轻的云朵旁。
风中萌动的思想，恰如桃花般喷涌而出，
佑佐大多数人眼中的福祉。  

从一块田野绿起，把天山看作一片牧野，庆幸自己是泥土。  
褐色的番茄在枝蔓上游泳，不分明的四季，
遍尝一切苦涩，却在干渴之后留下树荫。


◎向春天鞠躬  

1
沿一块草甸而上 
需要伸手接纳的四月 
晦暗与油亮比着耐力  

桃花朵朵  
深入内心的舌温  
具有翻动雪山的能力  
早熟的田畴 
无法置身旁白  

2
在风中依山而栖
播下的谷物尽管沉默    
却会连同轻语四散的泥土  
数次颠沛流离中  
为你我带来舒展的眉头

3
而此时  
接受一朵雨
以低于三月的姿势接近四月

欣欣然的桃花杏花  最大和最小的事情  
就是及早删去内心阴郁的种子

4
雪峰被春风熨烫时 
没有理由不相信  
紫外线感动每一块岩石

一场雪从不回避我们  
更不会回避春天


◎春    天

春天的到来  
已经没有繁琐的手续   
抽样结果表明  ——
太阳的红痣 
城堡与浅色的绿洲
唱遍高原的旋风归拢乌云
石榴花看中的一块土地  
漫不经心地爬上葡萄藤 

在岩石上磨砺语言  
一百道河水奔流  
桃树和梨树组建的云朵  
沿着山坡和有篝火的地方 
阳光照耀每一件事物 

等待一场细雨
摆渡身体内的欣欣然
不想关闭
俯冲时隐痛里的隐痛  
更不想变节自由的精神

在旋风里 
默许一只鸟急于求证 
一种离巢的滋味  
并说服我 
在明亮的霎那  接受一片草地  
回到摇篮的原样   


◎关于春天

在风中接近一片小麦和番茄红
猝不及防的豁亮
穿针引线
缝合毛边破损的村落

淅沥沥的雨
简单地铺陈
越过心灵陡升的温度

从我眼睛里延伸的事物
许多果实在栽种时
渴望走进自己所设置的绿荫
一如既往中
长出硕大的羽翼

而我只能静候，
使仰望始终如一
一颗疯长的心至少
应该有一个月份属于我


◎春天正戳疼我的情感

在视线内  
从此无法舍去 
灯塔的呼喊  鹰  露水

凭借风  
我没有低估草原
在一场场雨中
春天的意识
被一尊火苗击中  
一万次的熄灭和复活里
充当着精神领袖  
连同轻语四散的泥土 

在沙枣花香中踟躇，
一轮不冷不热的艳阳
从一米之外的地方 
爬过额际线 
像暗语早已积满了能量

桃花朵朵 
深入内心的舌温 
试着把春天揣入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