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鳏头

       邻翁吕某，六十余、中年丧偶鳏居！不好客！素来喜洁净，厌污渍，所着之衣虽旧，颜色已然不鲜，然浆洗缝补透亮整洁，一尘不染，衣裳裤脚折线笔挺仿佛方才烫熨一般，其居室洁净亦如此，阳台前养一盆芭蕉，叶硕大，一人许，甚养眼，吕某所用炊具锅瓢，洁净瓦亮，以纸擦拭不见半星污黑于纸上，其洁癖以至如此，其半生尤喜著述好吟诗作画及手谈，厅置古琴一张兼茶具，每每创作之余，沏茶一杯，抚琴为乐，与吾颇谈得来，常破例、邀至家中手谈一局，吾厌其椅罩为白线所钩之花帘，每坐辄取下弃一旁、恐为弄污也，吕某哂笑曰，别人想来家尚不得来，既邀尔何惧埋汰！坐下也就是了，我意尤诚惶诚恐，坐不安席。
       吕某好茗，尤喜龙井，叶片素雅整洁，锯齿尚存，沏水中，观其叶渐次舒展，旋转缓降时而上浮，其色清澈淡黄，些微品咂，略苦涩，眉略皱，复舒展，回味甘芳，然杯盏亦考究，纯玻璃烧就磨花，透明不着一絲唇爪之痕，吾尝怪其洁癖，非待客之道！吕某仰面微哂，亦不怪。
       正品茗、闲谈正兴，吕为抚曲，或阳春白雪或下里巴人，其韵铿锵，稍焉顿止，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是为高人也！虽居闹市，心纯不染，惹人神往！然手谈不如吾也，常败北，每败则须俱酒以讨教！彼虽须发星星白也，亦如小童之好学、其内心纯净以至于此！
       吾尝对其言之：何不找一伴奉箕帚？吕答曰：先亡妻甚良善，习惯于絮语叨叨不绝于耳畔，是深爱也！亡二十年矣，每每梦中回，与之盘坐唠叨，恍若在侧，有若此、心足矣。吾心甚窄、容不得它物侵占一分田地，况退休所得有限，刚刚够自己日常花销，虽略微有些些剩余，亦蓄之以备不时之需！那里养得起拖油瓶，拉帮套！整日呱噪！不绝于耳，难得半日消停。况吾有创作之好，常出门在外，或上山或下乡，或走街或串巷，工厂农村，实地采访，查民情，探民意、吐民声，价日奔忙，或见诸于报端，或散见于网络论坛，聚汹汹于笔端，剖肝胆于墙外，笔头耕耘，取材料于民间，集功夫于诗外，不偏不倚，中正不阿，来不得虚假！即便是吟红咏绿亦是旨趣所在，细细品味，亦能品味得到。为文者最为忌讳的是；无病呻吟，闭门臆造，生搬硬套，故作多情，虽吟啸而拿腔作调，气喘吁吁，旁所观之亦为假也！吾好颂十九篇亦在于此！那得功夫理婆娘之絮絮叨叨，价日烦噪！      
       吾闻之吕某之所言，心下存想，其理不谬也！古今能成就大事者其心胸必孤独，之所以孤独，为求得时间而思忖，人生难得静寂，静并非是无所事事，而是对万事求得清，想得明，看得白，行而无谬，人生旷味方觉多彩多姿也！
        言已尽，茶意足，天渐晚，起身归！

                     作者陈季

        2021年11月17日中午11时52分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