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父亲
父亲的父亲有几个儿子
父亲一遍遍念叨着几个名字
并不给我肯定答案
其实父亲也不知道该是几个
族谱上
过继给别人的儿子
并不记在父亲的父亲名下

和我一样
父亲是父亲最小的儿子
一表人才
下面一个妹妹
惊艳十里乡邻
地主家的儿子
看上了父亲的妹妹
用自已的妹妹
换走了父亲的妹妹
这是阶级剥削和压迫
上初中时
义愤填膺的我
发出不平的心声
文章登上了学校的黑板报

解放了
父亲的妹妹
终于理直气壮地摆脱了
在南京赌博输钱后
要用妻子抵债的
地主家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的妹妹
不忍离开父亲
这就是我的妈妈

父亲读过私墅
时间跨度很长
断断续续
真念的天数不多
父亲以读书人自居
也凭此当过农会的会计和主席
教我珠算时
不是让我眼盯算盘珠
让我把算盘顶在头上
我惊讶父亲的技能
学不会
坚称这种技能无用

我无数次问过父亲
是什么事导致他和书记起了冲突
父亲总是皱眉却不愿回答
父亲不是党员
想必思想觉悟高不过书记
这只是我的猜想
削职为民的父亲
有着读书人不服输的狂傲
即使当农民也要比别人当的好
生产队里
每年都要挣最多的工份
心比天高的父亲
身体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挺直的腰板弯了
背弓的越来越厉害
无数次我有在他背上摆把算盘
练珠算的冲动
却一次也不敢

割了又能长一茬的再生道
引起了我的好奇
亲眼瞧瞧的冲动
我来到了乡下
稻谷正黄
稻穗压弯稻杆
有随时亲吻大地的迹象
剥开一粒稻谷
露出白白的良心
母亲是爱父亲的
父亲却不能大义灭亲
与地主家的小姐划清界限
而遭受批判的传言
我一直不信
这次竞有了新的感悟
泪角滴下一滴雨水
喃喃地喊了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