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认知
必须承认的是,
我早已丧失了警觉感,
丧失了接纳一个凌空而降的
小世界的能力。
所以,今后我将以益母草为师,
重新学习伏地的技巧。
就让我再低些,
低到益母草的根部,
低到黄河尽头的腥味里。
并允许我,迟钝地
了却灵魂与肉体的那些宿怨。
我发现,
所有美的东西都是迂折的。
比如固执的河道,
再比如,匍匐的真理百转千回。
故乡·诗歌
在我的家乡,
老人们去世的时候,
晚辈们会扎很多金元宝、银元宝,
平铺在向西的路上,
戏班子长时间地吹奏《欢喜歌》。
起灵一般在黄昏时分,
西天上落霞稀疏、斑驳,
仿佛他们生前喝过的茶水。
我们并不缺乏肉体的忧伤,
我们缺乏的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
凝重与缄默。
我们的诗歌并不缺乏技巧,
欠缺的永远是
对真实生活痛苦地反刍。
故乡·亲人
父亲坐在长凳上,
不时地在鞋底敲打挚爱的铜烟锅。
他喜欢将我送他的香烟一根根拆开,
把烟丝放在窗台上
晾晒几日后再放入烟锅。
而我喜欢看他眯着眼,
沉浸在酽酽的烟圈里,
无限苍茫的脸上涌动着难以觉察的
隐秘欢乐,安静、满足。
我知道,在这座黝黯的老房子里,
只有他和一直在厨房忙活的
母亲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自由与无畏。
他们早已活成了山水的样子,
不再刻意。
如果不是这些无以言明的蛛丝马迹
秘密地授予我写作的孤傲,
我就不会沿着某种神秘而特定的顺序,
一遍遍地爱着这个尘世。
此刻的安静,无辜的场景,
以及可以体会的谶语,
教会我不被击溃,不逃遁,
并人性地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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