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嘹亮（组诗）


春光嘹亮

春风无亲，把一个误入歧途的人
从寒冷的栅栏，解放出来
走进人间的花园
寂寥而清新的花朵，大团小团地开
我听不见一句鸟语。或许
雨打杏花，就是夜半的鸟声
请告诉我，春江之水
是平静的，还是温暖的？

春光嘹亮啊。而春雨缠绵。
江南草长，一片嫩绿的想象
说长出来，就能听到
嘎吱吱的声响。
仿佛一列春天的快车，从北方过来
很远，很远的节奏
是一场春雨，柔软的部分

仪式盛大啊。春天的节日
除了南来北往的问候
还能说些什么
路途辽远，群山陡峭
总有一趟列车，赶不到春天的门口
就在站台想念吧
或者，在落日的眉头仰望
一些花朵被春天虚度
恰如故乡荒芜的脚步，相继走入
我们彼此的内心


春天的路口

这样的季节，燕子和海棠剪开的春天
樱花红艳，柳枝上有青葱
——长亭外，有熟悉的记忆与悲歌
但没有季节的苍凉
也没有凌空虚蹈的怒放
在春天的路口，每一树花开
都是一只元鸟的路标
我看见，窗外有人在打理行装
每一个站台，都是新的起点
一列春天的火车
使山冈枯了又绿。被冬天荒芜的部分
正待一场春雨来修复
一条河的两岸，开放和凋谢
此消彼长。当我走进一望无际的平原
在蔚蓝的苍穹之下，播种光与影
在红湿的雨声中，体味虚与实
将过去的荒诞、不堪和愧疚
重新回忆一遍
还未从物候的转换中，回过神来
一朵樱花的尖叫
已让我的内心，溃不成军
这样的季节，少年小坐于梦里江南
欲求山花烂漫，只需二两春风


春天的真实性

三月，在风中摇晃
那些少年模样的花秋树
泼皮打滚地喊叫
把每一个山头，从梦中喊醒
从南方到北方
一幅古典主义的油画
漫过了暧昧的黄昏
那些迷失于道路的油菜花
像季节的情人
在传统的表情里泛滥
这些年轻的影子，被远方描述成
风和日丽的阳光、雨水和气候
记忆被春雨复活
总会有新的开始。有人隔空唤鸟
有人为流水，扬起一段小调儿
这就是我想说的
春天的真实性


春又江南

在采茶姑娘的头巾上
飘浮着一种，轻盈如蝴蝶的脾气
小日子一样的炊烟
在春天的肩头上袅袅
一曲民谣，翻过几道山冈
在花香四溢的田坎上
迈着拾不起的碎步
水灵灵的风，从江岸一边
吹来糖果一样的味道
其实，你不必责怪
江南的早春，太过小资
被造化打磨的水乡，就是这样
每一种格调，都可以裁剪
舒适得体的款式：
阳光明媚时，让一篮忧伤
挎在少妇的臂腕上
细雨缠绵时，让三月的鸟舌
以某种抽象的形式
在杏花春雨里，美而不妖


春鸟如寄

去年的那只鸟，从春天的体内
无缘无故地飞走了
像一朵走失的云
天空的怀念，不知从哪里开始
怪谁呢？是门前的老榆树
患得患失。还是因为我漫不经心
想象中，应该与它同行
去林间，找到相似的某一天
今春多雨。我手上的粮食
已经不多了。难以喂养这些
木已成舟的忧伤
春鸟如寄。我把一只春鸟
当成一封亲切的家书
捎给远方。至于是否有回信
我没有问。那棵老榆树也没有问
问了。那一树鸟鸣
也守不住一寸故土。不问。
雨后的飞花
一样会那么汹涌



相遇春天

从乱花设计的迷局中，走失的人
都有一颗简单的心
就像一只酸涩的旧鸟，抓不住
春天湿漉漉的形式
只好听天由命。让春风关住旧园子
把蝴蝶一样的梦，再做一遍
在红雨出墙时，让一缕阳光照进来
温暖这锈迹斑斑的书房
人间淡泊太久。有关春天的日子
已无多少，值得耗费的余欢
也将岭上的杜鹃
化作几瓣闲愁，在潮水中漂泊
无论是谁，经过你的栖息地
都是一场把酒言欢的相遇
我愿意让整个春天
陪伴你，去种养十万亩光阴和新鸟
或另辟蹊径，看门外落花
疾风正劲，我该以怎样的绿舟？
送你踏上归期


春天的形式

从乱花设计的迷局中，走失的人
都有一颗简单的心
就像一只酸涩的旧鸟，抓不住
春天湿漉漉的形式
只好听天由命。让春风关住旧园子
把蝴蝶一样的梦，再做一遍
在红雨出墙时，让一缕阳光照进来
温暖这锈迹斑斑的书房
人间淡泊太久。有关春天的日子
已无多少，值得耗费的余欢
也将岭上的杜鹃
化作几瓣闲愁，在潮水中漂泊
无论是谁，经过你的栖息地
都是一场把酒言欢的相遇
我愿意让整个春天
陪伴你，去种养十万亩光阴和新鸟
或另辟蹊径，看门外落花
疾风正劲，我该以怎样的绿舟？
送你踏上归途


北京的春朝

晨曦微露。一些乌鸦便开始了
——叽叽喳喳
这些流浪于枝头的歌手
将城市的天空，当成自家的花园
肆无忌惮地尖叫，惯常的日子
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鸟儿的絮语，是市井的飞短流长
有的在诉说长街的过往
而另一些，似乎在寻找春天的真相
人事繁复，悲鸣只是一种形式
不可借鸟类的言辞
表达人间的阴晴。这样的早晨
时光短暂，北方破晓在即
一些事物急于挤出去
我分明看见，一只乌鸦
从皇城根儿的记忆里飞走
一些神秘的影子
也随之消失


小院春日

在一座旧时的小院，主人把春天
挂在树枝上。一朵春风
笑得有些羞涩。而门外的田野
油菜花的芬芳，如此的轻
轻过樱桃的落红和蔷薇的羽毛
隔着木质的栅栏
我看见了，那些流动的浅绿
自由地起伏在，炊烟和河流之间
灰麻雀一样的旧宅
几缕钟声飘过，幽渺无限的时光
见证了我的春倦
如果你忽略那些夜雨、草木和鸟鸣
这春日的庭院，显得格外安静
似乎可以听见
几许杂花吐露的心声


春天的榆钱树

站在春天的榆钱树
总有一些生存的经验，想要告诉
路上的行人
比如雨过天晴，晴朗整个成都平原
鸟与树相处久了
也会日久生情。树叶落了
鸟儿可以飞走，但若想流水不朽
却没有那么简单
每一个瞬间，都有花落春风
风越大，万物的悲欢就越难分辨
古寺的叮当声，可以反复
而一棵榆钱树的孤独，有谁能听见？
人间无新事，说书人的讲述
都是一些懒洋洋的梦呓
春天走失的鸟儿，会在秋天回来
你不必为杜鹃的悲鸣而忧伤
这个光滑而新鲜的季节
每一片新绿，都是孩子的脸蛋
悄然演绎不忍触摸的稚嫩
在鸟与树之间，选择某个安静的巢穴
不管未来的天气
有怎样的变化，只想将穷人的下午
过得有点咖啡的滋味


最是春色动水街

一抹春色，从楼群穿插而过
看不透时间的窗扉
我只能靠想象去寻找，往日丢失的欢愉
又一次经过铁像寺
露天茶馆的椅子，摆得井然有序
一些百无聊赖的茶客
已喝掉了整个下午的时光
流浪的歌声，为你切割出一小块儿
西蜀的天地，在这里
春天只给你留下了，一颗苍凉的
尘世之心，就像一件陈年老酒
过一段时间，就得拿出来晾晒一番
命里的日子，好与不好
都交给生活去评判吧
经历过反复的摸爬滚打，你的未来
已经安排得四平八稳
但我还想叮嘱你，有必要记住
这里每一树桃李，开花结果的模样
看见棕色的蝴蝶飞过
你若再次梦蝶，春雨就来了
满楼春风，如你所愿
——幸福依旧


狮子山的春天

那时的狮子山，一半是桃花
另一半是鲜嫩的春天
晨雨初歇。桃花像一群醒来的狮子
在山冈上乱窜
我从九舍门前走过，迎面扑来的
是一只金发碧眼的洋狮子
嘤鸣园的鸟语，让她昨夜梦见了火车
是的，我也梦见了火车
狮子山后的火车，突然停下来
一会儿又开走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而又偶然
在这个应许之地
春风刚刚吹过，所有的物象都开始聚集
一群披红戴绿的模样，走过来
每个人的耳朵，都藏有一只飞翔的风筝
好让这寂静的花园
长满欢歌和无穷的可能性
回想当年春天，雨季还没有结束
我的青春和校花的微笑
就被阳光带走了。多少好时光
留在鸟鸣嘤嘤的狮子山


锦城春晓

又是依稀春晓，锦城在鲜艳中升起
在明媚和嘹亮中升起
树影婆娑于春风，阳光纠缠于屋檐
平安桥的钟声，把上帝的福音
送进了教堂的耳朵
诱使一群鸽子，飞去又飞来
天府广场的情节，因一声亮丽的鸽哨
而再次扣人心弦
新事物开始萌芽。黎明打着赤脚
穿过巷子的饭馆，将一些早起的鸟儿
挤压成一串工业化的数据和符号
斜斜地插入地铁的门缝
生活贵如春雨，每一条道路都通往绝壁
向南的窗户，虽有一点儿亮色
但无一粒麦子，能在新一轮春雨中
留下来。季节再次走到夏天
桃李夹锦水，流光拂江楼
红绿灯指引处，孩子们已过了街口
多年的春天，仍是如此的贫乏
一群麻雀，以跳跃的姿势
逃进锦城的记忆，用善意的谎言
为路过的游人，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