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枚回乡的脚印
踩疼了乡愁
在山村的雪地上久久痉挛
按照时间的辈分
那些躺在黄土里的灵魂
都等待着我们开口
踏雪的声音吱吱呀呀
我们便用一根火柴
把递上的烟火
一一点燃

庄稼的茬管还在雪地里听着
想知道我的心事
外面的世界咋样
那些坟头上的薅草
摇曳着父母亲的目光
就像从前那样
猫下腰去
拽拽我沾满泥泞的裤脚

该说的话
早被火光映红话题
一滴清泪在腮边停滞
冷冷的面颊
需要一句话的温暖
只有乌鸦发出逐客令
好让那些灵魂再度睡去
也让那滴清泪
顺势流下来
陪伴孤独的父母亲

山村的雪
讲不清来龙
去脉也说不明白
只把深深浅浅的脚印
留在了山野
脚印像一枚枚钉子
钉在年根
从此，又穿上了带掌子的鞋
这和小时候一样
掌子鞋上有父母亲缝补的体温

山村的雪
把五谷的往事都掩埋了
犁杖在深夜
和种子秘语
把盼头擦亮在犁铧尖上
插入春风的缝隙
让一粒粒种子受孕
那些家鹅站成游泳的样子
排成队
走向冰封的河边

不可能提前喊醒大地
布谷鸟失眠在雪野
旅途上的春雨
翅膀是唯一的方向
留守在冬夜的羽毛
已经无法跟随春天的雁阵
晨出暮落
老牛和时间
是父亲攥在手里的线索

日出而作，春种秋收
父母亲的脚印
已成为乡愁的遗址
发掘的目光
让我再次跪下去
以五体投地的姿势
磕出憋在心里的惦念
让祖传的遗训
描绘出六月的莺歌燕舞

耕读人家
把气质和性格都磊在了门楣
朗朗的书声
和皑皑的白雪
都该是古老韵律的一部分
合辙押韵
是父母亲最欣赏的语句
他们甚至砸锅卖铁
也要让子女寻章摘句
不知道一场一场的大雪里
父母亲是怎样挑着油灯
陪读的

一针一线
在时间里缝补着酸甜苦辣
雪地里的麻雀
只把这些懵懂的往事
刨出一道缝隙
捡拾其中的道理
踏上返程的路
雪吱呀呀地送我
就像当年的父母亲
让我别惦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