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一只受伤的月亮（组诗）

            【内蒙古】燕南飞

●月光是一把惊讶的刀子
 
赴我一丛火焰。你，侧身而过。静如两粒尘埃
起伏的样子像一面旗帜
 
举杯相邀，与城市相互取暖。我是一个
失了江山的人
却要把喧嚣捧在掌心，凝神，听一曲流水
小门缓缓关上，和尘世挨得很近
 
陷入一场坠落，无法自拔。时间说到便到了
每一条命都在寻找活路
 
月光，踩着吱呀叫喊的黎明
像一把惊讶的刀子，毫不掩饰它的意外
 
他轻轻地喊它的名字，在寻找自己的路上走失
那个失眠的地方曾经来过
渐渐茂盛。我虚张声势，是因为太爱你了
 
来，不要说相隔太远，违背自己冷漠的本性
许多目光都是埋在碑文里的骨骼
所谓枷锁，是多么美好和苦涩
 
我就要躺下了。
去反刍一个暴君的样子。一碗月色如酒
从未想过逃命
有时是汹涌，有时是灰烬

●月光剪

你舍不得灯盏许下恩情
你舍不得细碎小步踢出的痒
不管它是否厌倦灰烬，半坡上暗夜之舌的舔过
像突然想起身世

猛虎入心，演绎狩猎现场
扑倒那一瞬忘记惊叫
这世间有多少鸟雀被尘埃洗涤
就会有多少鸟雀，不肯回头。月光中
枷锁打开，悲哀逃进眼底
像疼痛被研碎时的牵挂，稍纵即逝
逃进身体尚未命名

暗流扑向山谷。不断拥有和不断失去
都是剧本上最美的瑕疵：修改一具骸骨
让它忘记凭吊一场误会

月光厮杀过后片甲不留
只有执刀者，忍下慈悲之心
婴儿的啼哭垂垂老矣

闭上眼，芒刺扎在脊背
月亮下山，劈开潜伏在它心窝里的元凶
黑夜的把柄，我拽不动

●月光慢

慢慢啜饮，反复追问，是否还记得渐生白发人
月光徐来，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黑暗是一块幕布，被拉开，拖走

比如它越过栅栏，掩住依稀刀口
时间已放弃追赶我们
这里有锄头，草籽，和几十平方的春秋

夜空上的月光可以修改吗？
那么多翅膀，都不肯落下来
像书本上说的都是你说过的事，像星辰
不计其数，也不能修改
还有这么干净的院子，将会长满青苔

这么慢的风，这么懒散的影子，以及这么小心的尘埃
恐怕惊动你的小裙子
——你一定喜欢一块老泪纵横的石头
上写着：归隐处，月光慢

月亮里面是渴望拥抱的人
像两只渴望握住的手

●如何安慰一只受伤的月亮

曾在灯火里逃逸，那是
指点江山的手势。弹指一挥间，舀尽滚滚红尘。
影子扣在大地上，与落日同为草场的伤疤
——捣药人，在等它的情人重修旧好
何处安营，何处便是巢穴

你可以在沼泽里偷出两样东西：低语
和留恋。
偶尔叩问流水，便如光阴衰老，慌不择路
喉咙会和荒草渐渐枯萎么？
爱恨如赌徒，甘愿为彼此孤注一掷

早已不喜垂钓。那温柔的刃
最适合缝补弓弦声。马放南山，刀箭入库
试一试我们说好的享乐主义

月亮的一生，百口莫辩。没有一个目击者
能够演绎大鸟的传奇。
———只要把头颅昂起
头顶的天空，必会替你拿定飞翔的主意

春天过去了
我还在春天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