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土地上，炊烟袅袅升起
刘祥辉
一
父亲67岁的时候
少了他的父亲母亲
和妻子
 
听说，父亲的母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
从不多言多语
每天从家里走来
向山上走去
在生了父亲的大约两三年后
不知什么病夺去了她的命
父亲不知道他母亲的名字
也记不得他母亲的样子
就是去世时候做他母亲的孝子
也颤颤巍巍走不稳

父亲跟着他的父亲
他暴躁节俭的父亲
成了他的父亲和母亲
让他读了小学上了初中又走进了高中教室
学会了画画、算术和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父亲的父亲七兄弟
分家时为父亲分得两个房间和一棵老树
仅此而已
二
时光流逝了二十四个光阴
父亲终于走进婚姻
一个勤劳持家的女人
因为信了媒人的话
一个儿子的家产是不会和谁争
她忘了
这个家的家产 其实没有一点家底

从此
一日三餐有人管
衣服家务有人理
父亲只会做活
出了门还得折回
先前问他父亲
现在问他妻子
东南西北的土地
今天该做什么活去

父亲不思量
昨晚做了什么活
今天来接应
或者最近该以什么农活为中心
他的心中应该想着什么
又什么都没想起

父亲的父亲管着钱
父亲的妻子管着家
父亲在两棵大树下
忙也忙着更闲适潇洒
三
父亲和他的女人生养了三个娃
三个娃的吃喝拉撒
农活再也应付无法
父亲的出路里
还是没有走出家的想法
鸡公车，成了父亲新的挣钱砝码
拉猪、拉砖、拉石头
窄窄的村路上无物不拉
矮小单薄的身躯
投下了太阳的汗水淋漓
也有月光滴漏的剔透晶莹

父亲
把算盘珠子拨得巧妙清脆
我和姐姐、弟弟悟透了三盘清、七盘清、九盘清
手指点拨的要领孰能生巧
盘盘的口诀谨记于心

父亲的孩子
一个在工作
一个在大学
一个在中学
生活的春天似乎已经来临

四
父亲的父亲
是他的精神大山
父亲的妻子
是他的精神恋人

父亲的父亲
几乎单身要强了一辈子
父亲的女人
勤俭善良了一辈子
他们在最寒冷的日子里相继离父亲而去

父亲才记起
一生里 从未帮她的女人说过话
也不知道怎样给受伤的女人安慰
造屋
修堡坎
那些不可细算的大工程里
他的女人遭遇了多少白眼和故意的找茬
父亲才记起
父亲总是和他的父亲说话作对
他只能默默从早到晚
从冬到春
把土地的泥土碎成含恨的种子

父亲的家
有点孤独和寒冷
父亲想去热闹的都市
后来
父亲又回到
父亲的父亲的土地上
父亲的女人曾经在这里  炊烟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