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北来的虐风
惊怵了屋外的梧桐
寒蜷的阔叶
盖满了屋外的梧桐
曾经倨傲的站台

劲吹的北风
在属于它的世界里
老觉得张狂得不够畅意
于是
伴随着它的声声嘶啸
北风向属于它的世界
抛射下它
凝冷沁骨的恣情之箭

噼啪，噼啪
冬雨的冷脚
肆意地踢踹着我的屋顶
仿佛要将屋内
围裹着我孱弱身子的薄衾之暖剥弃
驱使我与它一道
因冷而泄放激情

残旧的屋顶
竭力拱护着屋内薄软的温热
然而这残旧的屋顶
终究招架不住
寒夜雨脚
狂虐的踢踹
最终
它残旧的身板上
被寒夜的雨脚
踹裂开了一道
曲曲折折的口子

嘀嗒，嘀嗒
水滴带着北风的得意
甩落在地砖上
地砖畏于雨滴的刺冷
在寒夜里
疏放着它哀怜的心声
这一声声碎心的哀怜
激发起了我的责任感
于是
取来房角那沉染着岁月颜色的木盆
放置在地砖的痛点上
去承接那寒夜雨脚的张狂

嘀咚，嘀咚
屋顶缝隙处滴落的水珠
点击着木盆所圈定的水面
仿佛是那几千年前的刻漏
在这寒夜里
激荡着时光的足音

一夜的冷雨
一夜的漏声
一夜的辗转

在这经夜不息的冷雨声中
我的双眼
在寒夜的暗幕里仿佛看到了
浣花溪边
那个秋风狂作的黯日里
东奔西跑，拽木搜茅的白发老叟
在狂虐的秋风中
心潮眼湿地疾声大呼
“安得广厦千万间，
大庇天下寒士尽开颜”

在这饱含着血热的呐喊声中
我听到了我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