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四平路到达北方，我的裙子
淹没了街心公园的大雪。人们三五成群
踏上我的衣摆，穿过我，去仰视你
你黑色的雕像没能还原许多东西
譬如你的远视——厚重的玻璃
压伤你耸立的鼻梁。又或者你并不喜欢鸽子
往常只有少数几只同你分享过干涩的面包
你也不喜欢皮鞋  总是将它们踩在脚底
不习惯抬头走路  人数众多时
也从不大声说话

是了，鲍什里亚，如今我就在北方
席地而坐，像所有的灌木一般，等你成为
相同的锈绿。我的裙摆是这城市唯一的庇护
等他们懂得丝绸与丝绒的区别
我就掀起它的一角让他们看到来处的光

是了，我正在你的眼前，鲍什里亚
我给你带来我故乡石榴树上结出的诗行
它完美地剽窃了所有在那山上停驻过的人们
他们稳住了我摇晃的筋骨
在地动仪仍未显灵的时刻就悼尽了所有的哀思

是了，鲍什里亚，我们的城市总是善于鼓掌
为他们记住了你的名字，几页仍未被翻译成形的
断章。此刻我带来你眼镜的支架
又拿走你膝边不被需要的手杖
从此之后你将走得很快，雪夜里
盛满你簌簌的脚步声

是了，我终于学会了静止，连我的上身
也停止了摇晃。我在街心公园里吐出一叶冬日的枯柳
它曾经像我一样祭奠过一个刚刚相爱
便已死去的陌生人。十一月的白鸽落下
一场大雪在你的额头之上

是了，鲍什里亚，这城市的指纹里有你沉默的根
我承认我们不曾相爱，一生也只对话这一次
“是钥匙在生锈吗？”
“不，小姐，是人在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