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住了，我愣在那里，我好像
听到了朔方的雪的低吟：
沙沙沙地，就像我脚踩着的鲜脆的红叶，
我好像听到了白色的沙如何描摹一首寂静的
夜，我好像听到了烧酒正沸的咕咚声，

我盘坐在那里，那个一千年前的湖上的
小亭，那个江雪幽歌中柳子厚打哈欠留下的一滴
墨点，有些话只能在耳边细语，
要借一场风雪，编一段舞曲，打一个节拍，

张先生惆怅了一千年，把一痕长堤，一芥
小舟，一拥亭上的炉火，还有烧酒的小童，刻进了骨里，
描在了心上，随手一扬，披毛的毳衣抖落了半个冬天，

你可曾听到，江边的渔者，钓了一千年的
喜怒哀乐，十三万万的岁月悠长让云停止了
飘泊的游荡，你想让雪归家，让雪化在心头，让雪
甜在微微泛红的脸颊，让雪刻进往来匆匆的信里，让雪
披在发梢，给流淌的月光
一个机会，送你一个晶莹的世界

（我从诗里抽出船夫的笑，伴着咖啡杯顶的
细碎的雪花，揉进三两声酒的滚沸的热气，
咕咚咕咚，古冬古冬，
杯勺起落间，像是一个失落的冬季，

我伸手去接朔方的雪，静静地，静静的，只有
六七叶优雅的羽毛，一只是先生的毳衣，一只
是亭子的笔，我好像看到他从亭中
一跃而起的身影，

载忧从此逝，小舟寄余生，
雪还在下，雪还在下，雪还未停，雪还未停，
一刻不停，一刻不停，你千万别停，你千万别停，
我拾起一朵一朵的雪花，问候地铁站旁卖花的阿婆：
“婆婆，婆婆，我要一束一束的满天星”

阿婆舀了一勺缓缓的月光，五朵六朵的雪花铺在
银河的床，借着我的思绪冲开在茫茫的湖上，
湖上沉映着时起时落的星，随着风的采撷，
舞，舞，舞！
一朵一朵的星，一朵一朵的雪，在我的掌心
怒放，从此，

湖心亭开在了你我的心。

阿婆一笑：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