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碑复活的历史 (三首)
——西大云疃诗笺

何凤山

哑娘祭子


——题记:一九四八年三月九日黎明，三百多名还乡团扑向蔚县西大云疃，
二十九名区小队员、区干部和民兵壮烈牺牲，九名烈士的头颅被铡下示众，制造了惨绝人寰的西大云疃惨案……

儿子的头颅高悬在电线杆上
愤怒的眼睛挑开了血色的黎明

每一根头发都蓬蓬地乍开
象尖利的刃刺向天空

哑娘早已哭干了泪水
她来祭奠儿子，陪伴儿子
坐在电线杆下
一动不动，一脸平静

三天后，哑娘擓着装着儿子头颅的柳筐来到河滩
她要把儿子头颅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她养的儿子土坷垃一样憨厚
她养的儿子石头块孑一样坚强

多么残忍的敌人也不能肢解儿子的躯体
儿子在她心里永远是一个活生生的后生

悲愤的云彩停下了过往的脚步
同情的河水停止了流动，涌向岸边

她把每一丝血污、每一点草屑和尘土都清洗干净
洁净的儿子在母亲怀里如初生的婴儿

哑娘站起身来，迈开三角尖足
小草纷纷列队，让开一条崎岖的小路


″儿子，跟娘回家！"


2021.8.9


行走的墓碑
——记蔚县当年威震一方的护地队队长刘连元



一

当年，他奉命下山
大山里的黎明
已经红透了半边天

他沿着一条长滿荆棘的峪口出山
腰间系着一条旧皮帶
皮帶上别着一颗手榴弹

他夜里来，白天走
高大的宅门对他紧闭
低矮的柴门为他敞开

后来，他白天也不走了
从柴门里走出一个个年轻的后生
在他的身后站成了一支队伍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察南护地队队员

二

后来，他用一双丈量大地的脚
走进了一个繁华的城市
——西安

他太想家了。二十年后
一块墓碑跋山涉水
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大南山
回到了薛家沟他当年藏身的窑洞前

″与南山同在，与战友共眠"

大地上的青草年复一年和他同绿
万亩杏花以不容亵渎的白
扎成盛大的花环

他离我们这么近，又那么远
我们年年在这里集合
重温不变的誓言:

征途上
土地和人民都是我们的初心
旗帜下
人民和土地都是我们的根



土改风云




一九四六年的春夏之交
从察南地委、蔚县县委到各区区委
都在传达一个巨人的声音

几千年了，要让种田人把"耕者有其田"的梦想领回家门
多少辈儿了，要让每一个低矮的屋顶上
都飘扬着散发土地芳香的炊烟

昏黄的油灯下
映红了一张张激动的脸
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农民
第一次挺直了腰杆


为了捍卫土地的权利，土地的尊严
他们拿起了刀枪，唱着进行曲一往无前

于是，从黄土地的一条条乡路上
走出八千多名农家子弟参加了野战军

于是，一辆辆独轮车汇成滚滚洪流
把全县四万多石军粮
源源不断地送往战火纷飞的前线

在西大云疃村的薛家沟
一个由普普通通的农民组成的英雄群体，走进了历史

在神州大地上，"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
从"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到"百万雄狮过大江"

2021.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