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或铸造一场重逢的月光

夜里我总会看见一些星星点式的画面
在我用力消磨冬天的每一个角落里
陪着我的眼泪，一闪一闪的
照例那时我会渴求一场缠人的风雪
爬过你拉上粉色窗帘的素色玻璃
我想你的梦一定香甜得如同躲进我的臂弯
呼吸声将打破一整个冬天吹来的寒意
等天亮以后，能打湿枕头的思念便会结冰
冻结了空间和世道赋予我们的距离
那时我才想起来一件我们彼此讨厌的事，
要在一冬便要三四个月的时间里
追求或者铸造一场重逢的月光
是那么难那么难
这可能也是我们都还很年轻的缘故吧
把说了许多遍的情话又翻来覆去的说
直到那一声即将破开黎明的叹息
从启明星的背影里悄然而至
年纪、阅历和金钱里挤出来的水
不足以阻止我
渴望明天就和你组建一个家


以匹夫有责的名义

当焚烧杂草的权利被剥夺以后
沙子沟的田埂边
盖墙草如同一只只发情的野兽
在阳光不曾眨眼的每个瞬间
野蛮生长，疯狂繁殖
而恰好这一年，父亲已经修不动
那条堆满黄破石的狭窄山路
他如同他背草的竹篓一样，残破不堪
想去打工，去遥远的地方另谋出路
但口罩、年纪和文化却以匹夫有责的名义
阻断了他，能用体力换来的明天
脱贫攻坚好事频传
只有他，头顶越来越接近开发商
用挖机轻松推平的山


土地，难以维持生计

我们去看一场花开吧
关于土地
思念无所谓先来后到
反正父亲已经老了
今天的太阳回家以后
南山下的所有回忆
都将随着燕子的来返
永远荒芜下去
坎坷的山路将长满野草
一年年隐没我的心酸
烤烟、玉米和荞麦
成长过的每一个盛夏
我们此后一笔勾销
作为农民的儿子
多年后还得背井离乡
土地，难以维持生计


好在那时还能期盼来年

天那边的晚霞总是最美的
父亲说，翻过那个山头
今年的烤烟一定能
给我带来好运
或者水果糖，或者是
一个印着奥特曼的新书包
总之，明天一定要早起
不能让夏天的烈日夺走我
苦等了半年的快乐
山路尽管尖酸刻薄
一不小心他还能惹出我的眼泪
但背篓里的水是不能漏的
母亲还在山头翘首以盼
搬烟芽、除草、丢化肥
在下一个季节的轮回里
回忆只能到此为止
因为事到临头，你不敢奢求太多
好在那时还能期盼来年


关于梦的随想录

我不喜欢影子，水塘和鲜花
我时常想像世界的每一种生命
都是极喜欢安逸的
我会在早晨遥望月亮
在沙漠寻找沙子
喜欢把将就当做自我安慰的习惯
也许很多个明天之后
我会弄丢自己
曾经执着过的所有遗憾
那时我想，世界将只有两个颜色
而我们的时间，一定是白的


一定已经忘了我

她的哭声穿透了早晨的薄雾
嘴唇上仿佛是一片干裂了的红土地
千沟万壑上覆盖着一些白色地膜
被风一吹，地膜便随她的眼泪一起脱落
裸露出坑坑洼洼的几片红土
顺着她的嘴角刺进我心中
这个冬天，或者只是这个冬天的一个上午
我将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
一个十四岁却依然短发及我腰的智障女孩
常年累月的住在集体宿舍里
除了疼痛，智力常阻碍她的悲伤
她的父母在他乡对天空汗流浃背
关心她的粮食和蔬菜时
一定已经忘了我，难以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