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 逝 的 青 石 板


         洪     山

对于古镇消逝的青石板路
我心隐隐作痛    多少年发不出声
但最终   我还是睁着一只眼   闭上了另一只眼

有人说它晦暗  冰凉  古板
有人说它老旧  逼仄  狭长
像一群穿长衫的老学究   不招人待见

可是   在这条青石板路上
曾留下一位名岑参的唐朝仕子的足印  和一群热爱读书的人

从伍子胥到简雍
从刘楚先到张可前
他们站在青石板上博取功名
足踏青石板路实现了自已的夙愿

人们曾用青石板的长度
荣耀古镇悠久的历史
也曾用青石板的厚度
佐证边塞诗行的底蕴

谁知   后来的一位镇官
看不惯这些“四旧”（1）
他需要政绩和新生活的起色
于是   便带领一班蛮子
撬掉了青石板  砸碎了古镇中心两尊威严的石狮

顿时    古镇的容颜少了些许厚重与古朴
据说文祖公和岑阿婆的脸色很不好看   甚而伤心至极   嘤嘤啜泣

那些青石板的命运也很诡异
有人说成了王爷的楼梯
有人说做了富家的墙基
总之   它像一位丑陋的弃妇   流离失所  任人践踏与蹂躏

从此   古镇再没了月下木屐的节奏回响
和母亲在街口脆响脆响的呼唤
又据说，古镇的人从此好做恶梦   爱说疯话
梦见青石板下有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影影绰绰的青烟

古镇的北场  濠里  河东青石板路终归淡出历史
那条清澈的岑河和一座名闻遐迩的南桥
也遁形得无影无踪

如今  古街巷口都巳被剥蚀和风化
吊脚楼坍塌了   戏院子也早巳改嫁   每到傍晚  
街道上只剩下嘈杂的市声    和一群嘻嘻哈哈的酒鬼
在吆喝划拳  然后读着微信上的荤段子   昏昏打盹

在通往华严古寺的皲裂的水泥路上
此刻   一位执拗的历史看客    板着严肃的面孔
发出了不识时务的叹息——
逝去了   逝去了啊
青石板路筑就的那一座古镇


注释：

（1）“四旧”，文革期间所指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