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日的晚风
在丝瓜架的浓绿之间
忽來忽往
那藤蔓
便荡漾起来
在耳畔浅吟低唱
我们围坐
一方沁凉的石桌
那四副碗筷
摆放的
整整齐齐
二
我
终于挖出了
母亲藏在米缸深处的
苹果
那滋味
香甜了我
这一生
三
缕缕淡青色的烟雾
从炭炉袅袅而起
焦甜的地瓜片
在炉口滋滋作响
母亲和婶子     还有大娘
围坐在笸箩旁
粗糙的指腹
摩挲过那些花生
饱满结实的
那是来年的种子
干瘪瘦小的
则是孩子口里的食粮
余下的
剥出红色的仁儿
落入她们的切切低语
感慨      忧伤      期望
屋外的寒星    落雪
静默而又嚣张
年幼的我
伏卧在父亲膝上
闭着眼
让他帮我挠痒痒
四
拨开柴草
地窖的洞口沉默    黑黝
混合着坏地瓜腐烂气味的湿和热
呼啸而过
把冬日熏得晃晃悠悠
一跟头差点儿跌进西山
我把破棉袄
铺在洞口冻僵的泥土上
像一尾游鱼
扑棱着
滑进我的池塘
挨挨挤挤的地瓜们
亲亲热热地凑过来
偎依在我的脚旁
搂一把
轻轻扔出去
在夕阳里划出
欢快的一道弧线
落进母亲的笸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