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自小拒绝吃带皮的苹果
我百思不解。一个天然的果实排斥另一个
果实,一条在春天就开始分岔的河流。
我们只好将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皮
削去,这卷曲的彩色正是他
一度所热爱的。他三岁时用过这几种油彩
绘就一幅斑斓的地球。而现在,我们削去它
从极地,沿着纬度一圈一圈削去
在他的意识里,劳作、直立或旁逸的植物与
果实是分立的。苹果是孤悬于
空中的一轮朝阳或满月。“看不见它
是因为云朵,”“风吹开树叶能看见许多苹果。”
未来的理工男侃侃而谈,圆规画出的圆
处处都是起点,开普勒的星球绕行说却
没有起点,分子、原子、质子也是如此。
唯物主义于科学的贡献仅限于存在
存在是最大的苹果。
在对立、对冲、兑换的春日,充当
一个被岁月剥蚀的说教者,是乏力的。
常觉着自己站在大地的尽头,看波浪一圈圈
弹开,像正在削去的果皮,或像
滚出去的一团毛线,被抽离,被缩小。
对称、对峙、对错的核心
瞬间化为乌有
用一个苹果作喻体,说出
我的主旨是困难的。比如整体与独立,比如
平衡、方法和耐心,比如……
“足球和篮球就是两个大苹果”,他轻松将
苹果与詹姆斯、梅西,科比、C罗联系起来。
划着弧线飞行的皮球,多像正削皮的苹果啊。
这两件物什,正是我和中国的缺失。
欧美人能将充满空气的苹果,轻而易举地
置于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的篮网里,我却不能
将一个洗了褪色的苹果,放在盘中
让他完整啃噬。这让我
非常懊恼。我们甚至将苹果
切成片状、盛在碟中、插上钢叉
送置他凌乱的书桌。
他用现象打败了源头。现时的我们恰恰没有
一个很好的现象。苹果
没有从预设的枝头落下,我的本领
正在恐慌。每每此时,总想起
在酒店,他用刀叉自如分离
七分熟的牛排,剔骨无声,游刃有余。
我像一双弃用的筷子
平常、绷紧的苹果,期待的只是
一把刀子。我却在说服一只苹果
长出香蕉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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