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生的山村一片贫瘠
不成材的苦楝树长在猪圈前
春天稀疏的油菜花
夏天的菱角花和芦苇丛
后园里彼岸花又开了，花叶两不见


我们赤脚在春水里插秧
赤身裸体的在水库里野泳
费力的耕耘刚收割过的稻田
张国佬山上打柴，三角冲里放牛
冻烂的红薯，榨油剩下的花生
春节里的米泡和肉糕
这些半苦半甜的味道，你是否还记得？

你陪父亲在磨盘山上劈下的
立门石，成了残垣断壁
母亲佝偻着腰，在你离去那夜白了头
你留下的女儿已经亭亭玉立
她说要用赚到的第一笔钱为你立碑
刻上她的名字，温暖你寒冷的夜晚
她不知道你躺的地方，是你曾最怕的坟地


你说这里三月三会有鬼下山
如今，你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南边是幺爷的坟，再远的南方是你逃课的学堂
西边长眠着奶奶和爷爷，再西边是母亲的菜园
坡上你栽的板栗树已经参天，硕果累累
西边山脚下的老屋里，外公和外婆形影孤单


你还可以去西边遥远的嘉峪关
去看你战斗过的沙场，你驾过的坦克
还有那个念念不忘的姑娘
看你的帽徽肩章是否光亮如新
也许她长发还没盘起，等着你去娶她的消息
只是千万别迷失在她的梦里
忘了回家的路


你低矮的坟前爬满了蔓草
落日黄昏，暮鸦斜阳
纸烛照天烧，无花无祭品
浊酒三杯，洒向你墓前黄土
除了眼泪和哀思，除了长跪不起，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