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一些人，树，还有草地上，那些零零星星
绽放的野花儿。以及远处，几只凌空飞翔的小鸟

就这么定格，在一张薄薄的纸片上
在一个老旧的相框中，在一面黝黑的土墙上

人是笑着的，树是绿着的，花是开着的，只是
那几只鸟，不再发声。像标本，被压平压扁
牢牢地，钉在相框中

在挂旧了的时空里，人都笑着，他们定是在谈论
很重要，而又开心的事情。
那专注愉悦的神情啊，真是令人生妒

每次相望，我都不忍惊扰。或思，或叹，或沉默。
因为我知道，里面的一些人，已经走失
再也回不来了

墙太旧，墙缝太宽，那穿墙而过的风，时常带着土
特有的属性，与我交流。

我，一颗守旧的老柳树，独自站在尘世喧嚣的大风中
总是将细细长长的手，尽可能地向下，向外延伸
想要抓住，这些年，那些走失的人

或者，抓住这些年所犯的无心之过
以便，更正弥补

照片会继续老下去，相框也是。但它们至少还能继续
完整下去。继续挂在，或明亮，或幽暗的厅堂
牵扯着往日，逐渐模糊的记忆

当撤迁号角吹疼恋旧的村庄，高楼收回失散的村民
而土质的墙，却倒在了轰鸣声震天的推土机下
再无，一丁点儿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