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要是好不容易爱了

时间会与人停火吗？”



不如坦白，我也犯着难：

“没法呀，哪怕我们浑身是爱”



遗忘这件事，人走在时间前面



（一）



全忘了，我是真的全忘了

同另一个人冒险的光阴



那些梦那些飞驰那些醉醺醺

那些三月中间拥挤着践行的誓言

那些对视那些需要

我在四月底醒来时全忘了



忘了，却并非一种讨厌

忘了是为着多记一天

忘了是为着更好地并肩

惟有爱人下了车——

我才能载着他永远向前



“一不小心又错说了永远”



永远：是一个别扭的谎言

越缺乏的，越表现得猛烈

越看做附庸，越夸夸其谈

越故作深爱，越经不起察验



于是养了习惯，于是半途而废

于是我让它们提前死亡



所以我忘了，全忘了

可亲爱的人儿不必因此伤心

谈爱时的我不像话，但算数



——“你仍是我记忆国中的第一流”



（二）



爱过很多人，不知不觉都不爱了

想着大海，我又觉得全都还爱着



只是他们变了海螺

安静地携起手



——在我灵魂的正中，合唱青春之歌



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合适的

所以我不会轻易说爱

正如我不会轻易说不爱



我无言，为每种心意都留有余地

只因我没法叫它们沉没

没法摇头，没法漏读

没法漠视疼痛又醉心的香气



我不想胡扯，也不愿糊弄

但我们真的就是这样——

一边爱着，一边不爱

一边衰老，一边相见



你说：“为什么又要爱呢？”



只因我们都是苦行僧

便总想着给彼此一点甜



——“哪怕是明知故犯的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