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从老屋走出，它不再是
我的老屋，也不再是村庄的老屋
它将被拆去，拆成泥土
归于泥土，泥土伪造的房子
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我的泪忍不住落下，落在地上
浇中了一根构树，构树干渴
一口气喝下，它开始说话
说它将是我的老家，代我
守在泥土地上，守住老屋

雷雨

闪电擦亮眼睛，雷声
擦抹窗户，我看到了雨
在秃头的鸟身上游泳
羽毛的水浮起雨滴
跃过险滩，到达一朵花
收敛的香里。我有许多想法
比如，让雷雨灌醉
去和鱼作伴，体会溯源的快乐
体会沉在淤泥中的藕
干净的睡眠和无内容的呓语

累了

找几个字按摩，在辞典里
我不知找谁，爱柔软
恨坚硬，它们都不适合
游走我的经络
我就是累了，要躺一躺
要有一杯茶，还原
水的滋味，还原肉体的
疼痛和快乐，还原
一天的早晨、中午和晚上
还原我，还是真正的我

一棵树的面目

我天天路过，有时
还驻足之下，仰起头
看花和叶的摩擦
我期待果子的成熟，并非想获知
它的苦或者甜。实际上
我就是想知道一棵树的面目
微笑、狰狞，这对我都不重要
都如面对一个陌生人
他在路上行走，我不想明白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椅子

椅子空了，拥有椅子的人
温度还没散去，他的表情
在空气中振荡，他的沉重
依然和纹理纠缠，久久不愿
放弃坐定时的放松
空椅子开始怀念，端起
一杯茶的时光，绿叶、开花
那时是树，那时活着
那时有儿童骑在身上当椅子
这椅子随风摇晃，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