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事——秋后的谷穗低着头用一杯老窖扶起乡下烟火········《组诗》

                                                                                                   冰岛

一、一杯老窖，在灵魂深处割韭·········
老窖是可以终身信赖托负的！有泸州酒城日夜地嘶鸣
我从不怀疑天空的湛蓝，更不怀疑齿喉间的谷穗
掩饰不住的内藏于美的龙的铮铮脊梁
养育生生死死，也养育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阴阳
但最终赢得一种美德——好酒如炬！！！

酒城泸州，大鱼低飞，一杯老窖托住落日
向皮肤里的关雎
空旷的田野，邀请
一群丑小鸭围着落霞转圈儿——
喝酒！是回到酒乡白白的牙齿和出门迎候的喉舌
相映击掌！是牙齿噙住彩虹
在舌头上做宾语飘香的花果山，当山大王——

一杯泸州老窖，让身上所有的高粱穗举杯
抬头仰颈而泣——露出鹰的特征
我已经给它装好备胎，去辽阔的胃里涂鸦
给它打造好十八般兵器
肾中捉妖
让它在肝脏里召见李白、苏轼，如果有王维
和李商隐一起约来，尽量耗尽
他们的诗情、才情。变成孤独的飞禽
走过季节，让圣洁的一条大江满身银色揭竿而起
披挂齐整，去我灵魂深处割韭！！！——

走进泸州酒城，那龙的骨骼酒的龙脉
那屹立不倒的浑身都掩饰不住的棱角和锋芒
瞬间就有明亮的光束在穗头上欢歌
一杯老窖，能扶起一座微醉的山峰
也能扶起一个重张的小酒馆站稳于天地间
让它走进争先酿造智慧的新时代。跟着
建党百年，躁动于这伟大光荣梦想的红色大地——

酒城泸州，不只是月光如雪的夜，轻轻伏下
透明的身体，换了人间天地
给一条酒气喷喷的大江铺开诗意的锦绣长卷
一万年的沧桑酡颜
一万年的拔节欲说还休
一杯老窖，面对一座江城一片高粱地一个落日
正面打猎——然后转身偷偷拔掉一身铠甲
枕着酒杯打盹儿，抱着桃花流水
一寸相思一寸灰中的长度单位，有怎样不忍说出的细节••••••

喝酒的人；常常把酒和相思比做孪生
走进酒城泸州，一定有一匹千年以前走丢的血色蝴蝶
在我酒至半酣时把我的枕头稍稍抬高一寸
一杯老窖在我的灵魂深处割韭
一茬割掉，又长出一茬，如巴山夜雨
还如一江春水——明月夜、小轩窗、芳意千重••••••

二、酒事
一
••••••••小雨淋淋，烧酒半斤！——
在俺们村，一只蚂蚁瞪大眼珠子
它一沾酒盅，就让月亮里嫦娥浑身一激灵
洒一地浓浓醉荫——
喝酒，想喝是一回事，能喝
不醉，还能扛大个儿又是另一回事——

我们拎着锄头钻进高粱地
出来时，一脑袋高粱花子，见着大姑娘
一呲牙，电线杆子都歪了身子
臭水沟，蛙声四起——
父亲在拎着锄头阳光下数血印子
那是高粱叶子在父亲的胳膊上下的狠手
一道道中音、低音、下低音
蛙声不断变幻节奏
不久，天就上来了，西北上空
青灰色黑色的云团低低的，喝出雄性性别，喝出
脸部声音系统，喝出舌根儿
上的犬吠桃花
大面积降温——

二
“今天雨工儿”，队长说
一群蚂蚁唏哩呼噜扛着锄头回家了——
父亲顺便去小卖铺趸了半斤烧酒
母亲给他大铁锅炒黄豆
然后用酱油一焖，再撒上一点葱花儿
他倒满一杯，波澜不惊的样子
抿一口酒，就像
嘴边有一条青虫子，丰富与辽阔
然后一仰脖，一下子就是半盅
灌进嘴里，仿佛那张嘴就是
一个高粱地里的大坑
每搛起一个咸豆儿，咀嚼时
我们仿佛都能听到
有一种动物在桌底下嚼着骨头
咯吱咯吱咯吱——
而天边，那块飞行的骨头，泛着
青色的光芒——

天空越来越暗，他越嚼越香，雨天儿
是俺们农人过节的日子
小炕桌往炕上一摆，外面小雨淋淋
屋里酒气喷喷——
一只蚂蚁这样说

一群蚂蚁，抱着酒盅儿贪杯
也给记工分儿，喝一杯
拽着猫尾巴脱鞋上炕
带着一只豹子的身体回到月色
喝两杯跟着大花猫爬树
三杯下肚，阴阳五行，古今名谋
常有带泪的微笑
都在滚烫的炕头上翻来覆去，厌恶
人间的狡诈和霸蛮

三
推算万年历，容易扭伤历史的筋骨
农村人对酒的钟爱和庄稼一样
也和自己的媳妇一样一辈子都是沉默寡言
纵然烈酒呛人，出门儿
还是一身轻。对下雨天就像
对自己身上那些伟大的器官如春风化雨
粮食能完成饥饿
酒能完成性——
天蓝的无解，夜的亮度无解
挂在屋檐下的长把儿镰刀，那光
如猫在夜里墙角的眼睛
一种光学建筑拄着酒兴乘月赶路
一只蚂蚁雨工儿喝完酒，就等于
完成一种宗教仪式。一群蚂蚁
出没于落日，有
一把咸豆儿在落日里唱着歌
为酒杯装上一个彩色的小纱门儿

父亲死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
他这一辈子可以说酒香四溢
就连他的骨灰都有二锅头味，他这一生
在酒的陪伴下努力完成自己，人们说
酒上有寺庙和树枝，为的是供一只蚂蚁向上攀爬——
寺庙有壳，树上有莲塘，酒里有藕
需用尽一生，做一个酒中不醉独醒独立的人

三、和诗刊社王燕生老师喝酒
秋天的庄稼地是唱着歌，扶起乡下烟火的——

在望京火车站班房儿旁的一个驴肉馆
我和王老师、长海兄弟
喝酒。喝的兴起时连窗外的火车头
都跟着噗噗地打饱嗝——
然后一溜歪斜在铁轨上摇摇晃晃

黑黢黢的蒸汽机车头，很是丰腴壮硕的身体
谁嫁给这样的壮汉就有唱不完的穿越——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驴三样儿；有驴蛋蛋，还有那什么••••••
用它们就酒，越喝越香！！！
当蒸汽火车头喘着粗气在这里变轨的时候
我们的酒杯杯底正好对着
火车司机的眼睛——
于是就有大朵大朵的想象在身体的国度
滑行、穿越的目光，求证人生几何诗意和栖？

我们边喝边看扳道岔师傅，手举红灯
摇晃着；王老师喝的一时兴起；——
说；月华，来段儿——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我们爷儿仨喝得带劲，给力
十分壮观，一瓶不够又添了一瓶，就想用肾上腺素
挑战窗外那个庞大的喘着粗气的大家伙
暂时辞别肉体，做一回灵魂
大观园里的曹雪芹——十二钗黛均据为己有

王老师，火车头还在，驴肉馆搬走了
栏杆抬起，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和词语披头散发鱼贯而出——

四、泸州老窖
怎么喝你都不过分！用行草笔触或梅兰竹菊
酒城忍辱负重，担负你我燃烧造血的功能
把月兔喝出老巢，在我的心魂家园
公的脚扑朔
母的眼迷离——
把老窖喝成新藏
把酒城喝成酒乡——

瑶池不及泸州光辉璀璨，把宇宙细分成颗粒
每一粒都会被酒城先过把瘾
歌声似雪
酒音如电，牛羊开始望青

谁拥有酒量，谁就能与这个时代荡气回肠
迫于酒瘾，心内巷子里全是小妖娆
老窖自带灯盏，照亮一条条奔腾的多巴胺
迅疾的、深刻的、纷繁的、多极的、多元的、多端的
酒中天地一个又一个疑问句
一个又一个联动词组，弄一瓶老窖
酒战酒行。只要有酒我们早已是同胞，何必左右？

五、一个动词的酒量
大海抵达不到，我对
一个动词的落难产生巨大的酒量
 
岁月草梗里的车辆
一个宾语斜刺里冲了过来
它一脚刹车
一个大浪像一个成语扑过来
 
大海喝多了，才叫波浪摇晃！然后
扑在沙滩上
口吐白沫醒酒。天黑时
只有两颗亮星把波浪扶回家
说出它朴素的相思，说出月光那样奥妙无穷

六、清明；给父亲上坟带酒去
我好像听到父母在那边又吵起来了
一只麻雀腿，从父亲的酒杯里，秃噜噜
旋转了几下。它飞走了
 
——母亲要去追，给她的丈夫
追回那个忠实的酒桌上的“养子”——

没办法，把这顿酒喝完
父亲抄起一根生锈的洋钉子，金黄的锈色——
他先在嘴唇上抿了抿，然后
继续往舌根儿
那个无底的黑洞捅了捅，用力
猛嘬了几口——

他脸涨得通红，如灶膛一团扑不灭的火
他嘬的声音很响，叭儿叭儿的
如把酒碗摔在地上的炸裂音——

然后一仰脖
母亲急了；那是钉子！——
 
我跑出去替母亲把那只麻雀腿追了回来
这一追，追出去六十年••••••

七、过三峡船上饮酒*
——2007年7月从重庆朝天门码头乘船去宜昌游三峡
喝出三峡神女流泪以及千古一帝
品出蜀地刘备大雪封禅

喝出楚文化、汉文化、三国文化中的蜀地
杯中推力；青草吹鱼

请出李白与杜甫，与我们一起在船上
嗞儿吧一口酒，吧嗒一口菜

江边约会李商隐，让他交出
巴山夜雨和蓝田日暖
喝完大口大口吸氧，然后石头冒烟
转出一柱一弦梅花鹿一驼

夜过三峡，黑黢黢壁立千仞，一杯又一杯
恨身无彩凤，恨蓬山一万重
与三峡神女近在咫尺不能相拥而眠
却各自苦等千万年•••••••

*注参加2007年去重庆石柱县参加儿童文学杂志社十大魅力诗人颁奖会归来
2021年3月——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