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你们是环境的动物
离开了原乡
是否随遇而安
找到新的快乐么
你们或许融入了新天地
干脆假装不识新地的新虫子
或不吃虫子
只管存活不得不换了口味

有人一离座
五六只鸽子超音速战机似的
飞降桌面补位不顾礼仪
争先恐后贪婪地啄食
胃口奇佳吃相难看
难见彬彬有礼客套虚伪

面对白米饭
和泡在浓稠咖喱汁里的菜肴
鸟群是否只吃谷粮
群鸟熟练地挤在洁白米饭周围
铆足劲落力啄食
片刻就狂风扫落叶
把饭粒收拾干净
剩下一旁拌着咖喱汁的菜肴

鸟吃辣否
期待着你们吃辣后漫画式的夸张反应
你们却老神在在
一个个若无其事地埋头大快朵颐
没有谁经不起辣而狼狈逃离
你们像被驱逐的苍蝇
转了一圈又固执地飞返现场
像上升的风筝
离不开细小绳子

饥不择食的呀
咖喱酸辣汤麻辣烫
鸟群全都不介意
哪会在乎辣度高低
不吃辣
别人也不同情你们

咖啡店或小贩中心
啄食剩菜残羹
不是小鸟原本的生活常态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鸽子等鸟族的传统主食是虫子
伴着草香
起劲地啄食草地里的天然食材
那是一场雀鸟鸽子自然盛宴
可是虫子不是随处随时都有的呀

云集小贩中心和咖啡店
鸽子享受更多元口味
这里的食物来自五湖四海
有素有荤五谷杂粮
这些美味佳肴裹着健康风险
吃与不吃都关乎命
实在不足挂齿

小鸟小鸽子聚居山林时
捉虫打野食
饱食后鸣啼两声
说不出的快活
当郁郁苍苍的树林
被人类华丽转身为钢骨水泥森林以后
雀鸟鸽子被迫放弃了传统口味
像乡人住进了摩登的城市
有模有样地吃起西餐来

此事不关是非
当非常态成了常态

无法确定
你们这一群鸽
吃咖喱是否快乐
我非鸟焉知鸟之乐

你们也许无奈
也许不
现代都市的残余食物太多元
对你们鸟类鸽子而言
当铁树林覆盖了大片土地
食肆是你们新发现的食物供应地
虽然有悖初衷
仿佛出卖了自己的饮食文明
为了认同新环境
只好默默妥协

为了一口粮
鸽子在城市里生活
和人类一样跟风随波逐流
犹如原本说着方言或华语的人们
移步到一个英语环境里过日子
最后半睡半醒之间
驾驭外来语的能力渐渐超越了母语
就不再顾虑血缘地缘的认同
选择淡忘
让时间去填平
精神上曾经的坑坑洼洼
即便有时也很疗愈

鸟为食亡
食物对鸟类鸽子而言
等同不可或缺的钱财
唯人间烟火最不可辜负
五谷杂粮
就是鸽子鸟类的人间烟火

生长在摩登都市的鸽子
为了度日
落草于小贩中心
惊觉这里粮草丰盛
也算是杀出一条血路

现代人烹调的食物里杀机重重
充斥种种味精调味品
食用过量有秃头的疑虑
可是粮食可以保命
道之所在
虽千万人逆之吾往矣

无毛脱毛的鸽子
立于鸟群之中
怪模怪样叫人不忍卒睹
像易容的逃犯
形相猥琐
不再有象征和平的神圣尊容

生活是一系列无休止的妥协
觅食艰难啊还在乎形象

发现鸽儿们仍眷恋自己的饮食江湖
在冷清的食肆周边徘徊等待
犹如求职者等候苛刻的面试官
煎熬不过数周
你们多已形容枯槁
不再羽毛丰亮
原本无惧于人类的那种自信神态
也凋零了

食物的多元
伴随着虫子消逝
对于你们鸽子来说
是喜还是祸呢
你们还是乐天派么

现代生活与传统生活
你们乐意选择还是疲于奔命
只为饱腹
不管信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