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又开始响动了
锣鼓声中龙舟划开河流的皮肤
像外科医生划开病人的身体
有几尾被惊到的鱼从裂缝中跳出来
这极短暂的飞跃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河流的病灶
很快，又被河水缝合

2.
两岸欢呼雷动
天空灼人的太阳太刺眼

一面烧红的铜锣
夭折一支锣锺

3.
有人向河水中抛撒粽子
汨罗江看似诗意盎然
无非一则小长假通知
像木匠把边角余料拼奏成一件可有可无的家具

端午这个节日
最好只管吃你的大粽子
把不合时宜的句子
一起咽下去

4.
划呀！划！
木头的龙搭着血肉之躯
杀开一条水路

划呀！划！
水路也颠簸
水也可以颠覆

被岸夹紧的水
若不能抵达大海
不是被太阳蒸发
就是成为节日的伤痕

5.
最先散去的是吹鼓手
最后上岸的
是抬着龙舟的水手

戏水的游戏结束
河水打着粽子的饱嗝
肠子一样蠕动

太阳很快就要落水了
比起那个后不见来者的诗人
他的决绝
没有轮回

6.
水做的端午
回到水里

水做的诗人
沉到水底

水种的稻米
回到粽叶的怀抱

粽叶像单薄的母亲
穿越饥饿年代
死死抱紧
人间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