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你有过
在漆黑的大海上
航行的经历
那么就会知道
一座灯塔
对于迷航者的意义
如果，你曾经
在穿越茫茫大雾之时
瞭望到
一座飘扬旗帜的小岛
你就会明白
开山岛对于漂泊者
拥有怎样的分量

这一串数字
令人浮想联翩——
32年
11680天
日出日落
逝者如斯
黄海的波涛啊
一声声呼唤着
王继才、王继才……
可是这位小岛的守护者
已经听不见了
万顷碧波之间
开山岛上
巡逻的小径还在延伸
宛如一条飘带
向着未来
逶迤而去

2
守土有责
就是匹夫有责
开山岛并非孤岛
需要有人挺身而出
踏浪而行
蹈海而歌
王继才报名了
没有耀眼的资历
唯知见素抱朴

犹记当年
王继才初次登岛
独自一人苦苦支撑
随时都可能被风浪击垮
心疼丈夫的王仕花
辞去工作，把两岁的女儿
留给空巢中的老人
陪丈夫登上开山岛
一起面对海上的晨昏
开山岛啊
从此成为一座摇篮
于万顷波涛中
守护安宁的梦境

“我一定把开山岛守好
一直守到我守不动为止”
32年
每个昼夜
短暂而漫长
要做的事情很少
唯守岛而已
要做的事情很多
除了记录潮水涨落
除了瞭望茫茫海域
他们还要仰望
持续升高的灯塔

3
开山岛上
王继才栽下的苦楝树
根须深扎于海岛
像一种信念
寻找着精神之源
还有其他树苗
头顶烈日
傲立于岛上
每棵树下的泥土
都是王继才和王仕花
经年累月
搭船运送上岛
曾经的荒凉之地
终于拥有一抹
郁郁葱葱的绿荫

苦楝树开花了
淡紫色的花儿啊
结果了
椭圆形的果实
这名字中的苦字啊
与海水的味道
多么相似
而在无花果树上
果实结满树梢
刻在树上的
“热烈庆祝北京奥运会胜利开幕”
让时光瞬间倒流
2008年8月8日
王继才与这棵树一起
在开山岛上
想象着开幕式的盛况
他用收音机
准时收到
激动人心的讯息

4
站在哨所
望远镜里延伸着
大海的画册
王继才留下的
40多本海防日志
字字句句
记录着岛上的岁月
那部手摇值班电话
传递过多少
黄海的涛声
掉漆的摇柄上
似乎保留着
一双大手的温度
为了聆听
祖国的讯息
王继才用坏了
20多台收音机
从1986年上岛开始
他用坏过10多盏煤油灯
这一抹灵动之光
在海天之间
孕育梦想
显现生命的追求

旭日东升
黄海染上霞光
云卷云舒
孤帆远影
与岛上的灯塔遥遥相望

5
走吧，去东山岛
沿着王继才修筑的小径
于丛生的礁石之间
于蔓延的草叶之上
拾阶而上
蜿蜒前行
乳白色的小岗楼
正对着挺拔的旗杆
黎明到来
五星红旗伴着太阳升起
五颗闪亮的星星啊
跳跃于黄海之上
让一座小岛
沐浴着诗意和微光

走吧，去东山岛
呼唤一声英雄的名字
王继才，王继才……
还有他的妻子王仕花
他们留在开山岛的足迹
像闪光的图章
盖满这碧波中的国土
他们在岛上
洒下的每一滴汗水
都是饱满的
信念的种子
宛如珍珠
孕育在灵魂深处
海风和砂砾
也难掩其光辉

 “我是民，也是兵
民要守护家园
兵要保卫祖国”
这是他精神世界里
最坚实的部分
犹如开山岛上
矗立的灯塔
用微弱而又坚韧的微光
为茫茫海天
标定人世的方向

6
面朝大海
眺望深蓝色的远方
我在想象
王继才伫立于岛上
是否感受到生命
拥有一种底色
湛蓝而深邃

巡逻路上
一根背包绳
一头连着王继才
一头连着王仕花
当台风来袭
他们用这根背包绳
相互牵引
谁也不能被风刮走
这深情的牵引
凝聚着人世间
坚韧的
爱的力量

32年间
只有5个春节在岸上度过
无船出海的日子
煤油用完了
生吃过大米
断水了
就喝水窖的雨水
台风劫掠开山岛
狂风和巨浪
一次次奏起命运的交响曲
而在风雨间隙
他用一锹锹水泥
修补拾级而上的台阶
他要守着
这条洒满汗水的巡逻路
日复一日地为祖国
迎接初升的太阳

7
当夜色降临
灯塔准时亮起
犹如在黄海胸前
挂上一枚闪亮的吊坠
群星升起
天籁降临东山岛
0.013平方公里的国土啊
布满巡逻的足迹

黑夜退去
王继才迎着晨曦走来
耳畔有风声和鸟鸣
放眼望去
大海辽阔如画卷
王继才，王仕花
一个人是升旗手
一个人是护旗兵
他们亲手升起国旗
行注目礼
以仰望的目光
托举着国旗上升

32年啊
一面面旗帜在风中褪色
一面面旗帜在雨中换新
200多面国旗
接力升起
为开山岛的天空
注入了灵魂

8
起风的日子说来就来
最后一次从营房走出去
王继才再没有回来
开山岛不会忘记
2018年7月27日
这一天的巡逻路
漫长而又短暂
面对黄海呜咽的波涛
王继才倒下了
他只有58岁啊
还算不上老
那支记录日志的笔
就这样搁下了
一架钟表
在失重的记忆中
停止了转动

隔着哨所的石墙
就能看到五星红旗
在蓝天下飘扬
“国旗插在哪里
哪里就是我们的国土”
开山岛上
似乎处处都保留着
英雄的背影
一排刚刚挖下的树坑
还在等待植入树苗
每一个树坑
都是一只茫然的眼睛
等待一抹绿色
成为点睛之笔

9
开山岛啊
草木含悲
108级台阶组成的巡逻路
不能就此荒芜
后来者们
踏着王继才的足迹
行进在黄海前哨
灯塔啊
还要在每一个夜晚
如约点亮

王继才走后
上岛的民兵
开始轮流执勤
时隔32年
开山岛首次迎来了
换岗的民兵
而更多的志愿者
已经听到了
集结的号角声

“守岛就是守家
国安才能家宁”
这声音萦绕在黄海前哨
灯塔的微光
引领着每一艘夜航船
引领着每一位水手
驶入宁谧的梦之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