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并不是为了看桃红柳绿，也不是
为了听喜鹊铁质的鸣叫。踏青，是为找寻年少时的心情。
它可能是在惊蛰过后的晌午，去村东的乱葬坟捉蛇，
听伙伴们讲，村北不远处的魏长城遗址上，长满野酸枣刺和艾蒿，
干旱皴裂的黄土间，蛇可是多很。以后在北庵地割麦，
阳光耀眼，远远望着那一道残破突兀的土梁，想着野酸枣刺底的蒲公英
和咝咝游窜的菜花子*，也或者是忽地飞起的全身褐色的野鸡——
不要说，还真觉得有些神秘，一下子就找到了
该用怎样的言语来描述短暂的生命：即便是一株稗草
也是我们活着的一面镜子
——卑微、孤独、迷茫，面对星空；或者：夸张、扭曲和变形，
人也是一株坚韧的高草。让连片的田野和村庄
铺排成另一番场景，让它们要么
表达大秦帝国的崛起，要么是魏国野心膨胀的灭亡，
而我由此看到的，是冰冷的长矛穿透岁月的甲胄，谓之虚空，
因此任何时候，都要放下轻慢之心，对一株稗草也要给予应有的尊重
——是的。难道不应该吗？这就像现在看魏长城上的每一株树，
每一株草，就能想到秦死士或魏武卒带血的面孔，
在河流和伸向它的泡桐之间，他们脚下的城池
就是存在的见证----见证了秦死士或魏武卒飞跃的
身影——不，他们原本应该坐在家中房檐下的白麻石台阶上，
不论家是茅草屋还是有着高大考究的阁楼，树杈的裂口注满敲碎的月光，
永恒不变的寂静——不过在另一个世界的广袤空间，
所有的箭簇和长矛都将再次接受打磨并被擦亮，
沉沉落日和马连绵不绝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