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在正月
———献给母亲

那是正月里一个很寻常的黄昏
如血的斜阳抚摸着群山和余雪
河沟里的野风纠缠着枯木的枝丫
破旧的院落里挣扎着饥饿的炊烟
临盆的母亲用体温捂热了半个土炕
那一方矮小冰凉的土屋里
一声啼哭划破黄昏的寒凉
父亲挑来的一担黄土
闪烁着阳光的颜色和余温
我们母子脚踩着阴阳两界不弃不离
我在这带着阳光体温的产床上兴奋地大叫
母亲却面色蜡黄，渐渐失去知觉
都说皇天后土滋养万物
我就像一粒倔强的尘埃
在血与土的淬炼中睁开了眼睛
一把冰凉的剪刀断了我们的血脉关联
后来见到剪刀的形状我都会莫名的恐惧
是那个姓黄的赤脚医生
出色地完成了一场生死攸关的谈判
才让我们母子又紧紧拥住了此生的情缘
初为人母的喜悦像绽放枝头的梅花
冰冻寒凉的的日子从此缀满花瓣
无论你和父亲卑微的生命
如何在生活的荆棘中挣扎
我都在日月织就的神话里
像一棵茁壮的庄稼
慢慢长大，慢慢开花，慢慢结子
过日子就像熬一罐茶
甘苦同在，苦尽甘来，意韵绵长
如今父母满头华发，一身病痛，半世沧桑
我也经历过或正在经历他们的经历
但我庆幸和幸福的是
在这个花花世界，还有人用心用情喊我的乳名
正月是一年的开始，万物在蛰伏中孕育新生
我的生日在正月
此后每年的正月十一
都会有如血的斜阳和涂满温情的群山
伴我一起吃那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