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成春天的桂冠 | 新工业诗(第5辑)

作者:若木等   2021年05月24日 12:18  中国诗歌网    1553    收藏


1


穿越中原的复兴号

若木


像一座山峰在黄淮平原上移动

像一面旗帜在引领万物的生长

那些从冬天伸向春天的玉兰花

她们清澈的眸子慢慢习惯了

这金色的闪电。正如我

习惯了春雨从车窗极速掉落的样子

这力量是一种光明的暗示

雨水洗过了麦苗,也一次次洗过落日


沿途的梨花、丁香、蒲公英,它们都

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因为速度

我已经无法分辨那一朵花上

停着一只抒情的蝴蝶

小草与牛羊一起抬起头来

接住杏花上摇晃的笑声

风慢慢吹过淮河,吹过黄河

一些老照片自旧时光里跃出

落满我靠在车窗的怀春梦


斜阳中我看到一位老人,牵着他的老牛

穿过一片麦田

我的目光无法赶上他的前程

一只小鸟从远古飞来,带着我

穿越清、明、宋、唐,抵达列国的烽烟

重温古人的气息,草木的气息

所有的美好都停在我的睫毛上

停在那个久远的有关复兴的梦的手掌上

而身后是修葺一新的春天


夜晚,复兴号手持火炬

沿途照亮村庄和城市

我看见胸腔里的火苗

反复熔炼旧时代的生铁

并以热爱的姿态进入国家,历史,命运

它从一个光明的站台出发,头顶磷火

去擦亮沿途的荒芜和衰败

有时也深入地下,去唤醒那些失神的目光


轻轻地走近,一列复兴号

更像一穗饱满的麦子,我就是其中的一粒

钢轨不是麦秆,而是通向太阳的隧道

麦粒不是麦粒,而是一颗裸露的心

发出中国自己的光芒

你看见过刷颜料的工人吧,他挥动刷子

在一堵偌大的墙面上反复刷着

而此时,复兴号也是一把刷子

刷出黄土的坚毅,刷出黄河的奔腾

刷出莽莽北国的妖娆


远远的望去,一列飞奔的高铁

是一坛封存的美酒

那些酒分子在血液里越烧越旺

每一节震颤都是对大地的一声叩问

在宽敞明亮的车厢,我想和每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想告诉他们这是从十三亿个梦中抽出的

是“一带一路”中一根柔韧的丝

穿过大山、流水,甚至白云的针眼

正织着如火如荼的画卷


我还想给复兴号写一首诗

她要有足够的速度

要有复兴的心脏, 辉煌饱满

发动时,周身的血液和力量汹涌澎湃

给我的目光迎头冲击——

此时,一列微型的复兴号就停在我的书桌上

当我合上书本,伸展疲惫的腰身

那汽笛声便会响起

一次次敲打我松散的神经

悬浮的银河再一次降落在中原大地上

而我的故乡就在其中歌唱



轮胎厂:黑的和弦

艾华昌


轮胎厂的轮胎生产程序是:密炼—胶部件准备(压延,裁断)—成型—硫化—检测。原生的淡黄色树生橡胶,走完这个机器与人工合力的驿站,成为载重奔驰的轮胎,驮起物流生产的一切,载中国文明载世界文明向前进。


壹·密炼工序


密炼,是机器平台也是生命祭台

橡胶,必须放弃纯净微黄本真

才能旋起飞驰,扛鼎重负

才能消解时间,裹钢成骨


容纳炭黑,容纳其实是杂质的小料

容纳碾压,容纳操作工的粗暴

更巨大的眼睛,更冷漠又鄙睨目光

从整个车间顶,从天穹之内弧上

审视,逼迫,询问,冷落

拿走的世界,还回的自我陌生

只保留名字,只保留气味

密炼:没有火的炼,这就是命运


对于这个操作工,我惺惺相惜

目睹变成麻木,无动于衷的鲜活

沉浸在生活的固体里,继续,继续

一双手沾染黑的血肉,黑的气味

他的疲劳开始发作,他烟瘾开始发作

他的胃肠默然消化剩余的工时


工业的密炼机,有磨损后的光亮

电机嗡嗡,体味粘稠,灯光昏聩

微黄橡胶源源不断,黑色橡胶源源不断

身影填补着空隙,钟表在抽丝

一半光亮平衡着一半暗色调的无形衡器


这是生命的路途,这不是角色游玩

下线,橡胶就可以颤巍站立,走向轮胎


贰:压延工序


压,生命延长了另一种活着

压,生活延长了另一段情愫

压,时光延长了另一波光衍


轧辊明亮,一道道醒目的关口

日子明亮的部分,有别样的坦呈

被提高,被过坎,机器的高处

是橡胶必须达到的峰坡,成为胎面

被垂落,被引救,机器的凹渊

成为胎侧,成为比对的半斤八两


爬上机器的二层,你又高了一点

俯视黑色橡胶,淌成带状前涌

看工友们,头颅在机台的船弦边浮动

车间湖,比大海还辽阔,风浪还大

人生海海,爱上轮胎爱上延压

天地一半是班后,一半是与橡胶争执又容忍


所有的得到都是漫长的,还有失去

逼迫的善意,需要结果的承兑

而在这样的延压时刻,还无法结果

还需要汗水的盐,动力声响的筛

还需要去轮胎与道路的备忘录里

重新回溯,瑕疵与优秀的蝴蝶翅效应


年青工友,因为压延,成熟了一点

白净的师傅,说起压延,年青了一点

压延机自己唱着歌走自己的轻车熟路

小小故障后,怎么夸奖脚步轻快

压延是一段路,一起同路,一起知己


被抱住的帘线,细密的筋

被抱住的钢线,坚硬的骨

胎面,胎侧,胎圈,三角胶条

我们都握住步步历经压延的自己

继续向前走,底气涌出历经的钢铁重山


叁:裁断工序


这钢铁裁缝,人工智能的大脑

把裁剪的咔嚓咔嚓,解析成电机嗡嗡

铁咬合的沉闷,操作员的脚步沙沙

这最时髦的裁缝,有闪烁的萌眼

身姿的婀娜,凸凹的棱角线条

被绿坪漆的室内舞台用宽敞溺爱

灯光通明,不差分毫的裁剪

在这流水的裁断线上,复制完美


用爱用心驱动的裁剪刀,同样的铁

被区分为能握热和不能握热的亲人

只有那弯下的腰,保持工作的尊重

只有那擦得明亮的机身,保持操守

再变,又怎能变了敬业心,生命的相持

又怎能变了一路走过来的相爱,相故障


有时,我想我是裁缝吗。我使用

最笨重又灵巧的剪刀。裁断机这么

想吗,我是最聪明的裁缝,我不是剪刀

那个操作工才是被我操作的剪刀

他离了我,能裁剪不差分毫的胶型

我离了他,谁给嫁接灵巧的柔夷

但工作的现实,却是合作与同心

却是橡胶一样的感谢与心记,沉默默默

磕噔,磕噔的咬合,互相明了的心跳絮语


裁断是一种生活,机器是最简单工具

把自己放入其中的方式,以链节承衔

喧嚣里的抵达,有虔诚的交付之心

这是沉重的禅,在钢铁的碰撞中结晶

在劳累和时间的层叠中渗析甜与咸

宽度与角度,那是我与它王国的制形


断,割,裁,剪最狠的心,最狠行为

却是为了成全,为了完美,为得体

断口露出帘线,露出钢丝,露出橡胶

断的多好,断的干脆,断的生鲜

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为了断舍离,为了“为止”

我在不可挽回的地方,创造开始绽放


肆:成型工序


在这车间辽阔,恒温恒湿说了算

灯火通明说了算,敏捷的成型机说了算

我的一腔火热,变成温和的长流水

渗进橡胶,渗进机台,渗进默契的搭档

在土地之上,谁又不是一片土交于生长

就这样,田园一样的成型车间

在错落有致里,尽情分享春暖和盎然


成形机用程序运转自己的小宇宙

在黑色的橡胶世界里闪烁星星熠熠

我用双手码放移动这黑色的天空薄片

把工作的星辰抚触,每一次都丝滑畅意

温凉的一切,标签这个车间的品质

做一个训练有素的技师,是内心的电机

融合再融合,一起化为河流流动


激光射线的定位红,必须的上纲上线

机器与橡胶公认的遵循制度

成型的第一起点,从此成为圆,轮胎之圆

从帘布层到胎面,从指尖到脸庞到心

从零件的琐碎到化零为整的柔软光胎

这机台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上,忙碌的身影

把辛劳酿的幸福感,化作心尖徐徐风


继续,继续,继续被胎胶味道激励

被成型机发出的特有声韵漫漫的浸润

我的命中注定要有多少轮胎,需要我成型

需要我的青春,需要我心跳的安抚

我只知道,当我躬身在成型机上

用心跳和转动的声息合二为一确认

一条轮胎就诞生了,一个日子就圆了


伍:硫化工序


老徐硫化着轮胎,也硫化着自己

肌肤凸凹,蓄满了硫味的热

热的锐角慢慢的在他的对峙中

被满脸笑嘻嘻钝化,甚至

他的烟味更锐,他身板

弓起又直起的频次,更利箭还击


扬起头,硫化机逼迫,钢铁气息下压

零件的的响动锤击,隔热手套

指掌位置深亮如水洼的触手把柄

有深有棱的轮胎花纹,是谷涧是崖坡

更是西西弗斯推着的巨石

硫化线源源不断,倒班表源源不断


轮胎吸硫蒸气化柔软为坚硬,这过程

也有你吸气在肺,化娇嫩为硬糙

这炭火取栗的程序,嵌进一个人去

你盈瘦可以合辙释义铮骨和熬劲

这黑黢黢铁的密林,吞噬终究

被一个嚼不烂的身体磨损了钢齿铁牙


阳光穿过墙洞,被换风机的叶片泼墨

明与暗交替画千山万水,抽象叠加写实

只是什么样的手法能柔软机器的棱沿呢

现实的力量主宰无形的笔,主宰触及

硫蒸气上升,分割杂乱的光线条

在众多的人影交叉走动中,机械长廊

老徐硫化了轮胎,也硫化了自己


柒:检验工序


滚轴的滑动输送轨道,过山车的张扬

还在硫化机的余热里发烫的轮胎

被缓慢的输送,到达喧沸又嘈杂的生死场

必须接受的检测研判,标签就是命符

拿着刀具的胖女孩,将首先刮掉它的胎毛刺

布满规章制度的工厂,被不断宣讲与执行

被管理者也是管理者,女孩工友机台轮胎

机器轧轧声中说笑间的推送:刀俎和鱼肉


如果有隐藏的轻重,有掩饰的戚戚心思

来吧,请上动平衡检测机,道路漫长

未来必须要平衡摆正自我的均匀品质

就像此刻的相对,源自合格的试题模具

检测与被检测,执行与被执行

再回首的路上又有什么值得唏嘘感叹呢


有多少轮胎被标签为残次品呢

数据被记载,而自我的记载才是真相

那个疏忽中破损了胶面的轮胎

再也没有自己的路去一往无前,去奔驰

那个被规章咬伤的年青人,又在重复

下一次的意外注定到来的那一刻某一刻

噬咬之齿又怎么会松动,又如何愈合伤口


换班的时刻来临,晨光正满天飞舞

疲劳被蓬勃替换,这是新的一天

轮胎以生鲜的脸孔,涌出输送线的入口

操作员回到流水线边,恢复成配件

轮胎的温度正好与手掌的体温平滑交换

道路已经在时间中展开,从一点到宇宙

管理员放心的回到办公区的显示屏前

第一个合格的轮胎已经走下检测线

前进吧,检测工正在扶起另一个新轮胎


2


呼啸的钢铁(组诗)

厉运波


开在钢城里的一树玉兰花


如今,百万钢铁的壮丽

因春风一夜,而发挥到极致。这早春的迹象,花色附体

像在我的喉咙里,植下一个鲜艳的词

在钢铁的肋骨上,花木持花朵陆续上岗

在生产厂区的色调里,一树白玉兰的光彩

饱满而坚定。一种量身铸造的尊贵,瞬间成立

她的情绪飘浮着

她的花开层峦叠嶂,波及钢城的一片天空

她的婚纱那么圆润,幸福的婚期如约而至

工业区里,到处都是金属的附属物

那些厂房、机械的灰色线条

与多重的花朵,形成立体的视觉

一树玉兰花,和那些桃花、杏花、三角梅一起

秉承了春风如染的技艺

植入,而不是折射。我在众多钢铁的面前

像一树庄严的开花


工业进行曲


晨光,升起在冶炼高炉上

春风开动装载机。铁矿石的嘶鸣,产生火花

一种象征,尝试锻造我们

并在仰望中,被注入钢筋铁骨的力量。我们是参观者

也是精神锻造的参与者

操作台上的一群钢铁人,拥有这个春天

最坚韧的描述与发音

投进熔炉的,都是肺腑之言。热力学与动力学的演绎

经历千锤百炼后

激情出钢。一根冒着火焰的钢,以怎样的情怀

呼啸着穿过炼钢车间的轨道?

阳光提炼不到的物质

在高温的熔炉里显出真身。冶炼,轧钢,用炽烈的双手

捧出一颗炉火纯青的丹心

像春风,镀于精神之躯

一群人,执着于百炼成钢。那嘶鸣贯耳

凌空的机械臂,一直在成捆的钢铁上

演练巨大的抓着力

春风轰鸣,机器蒸腾,一块钢锭已在我体内

炼制成型


一手老茧是怎样炼成的


我一直在想,他的骨节里一定装置了齿轮

他从高炉上走下来

劳模的身体,仍在嗞嗞作响。我把自己带来

灵魂参与冶炼

身心重新锻造。像真理,重新认识骨头

如何用一块生铁,得到钢

后来,我握了握那双老茧的手——

坚硬,铁人的介质

那种只有钢铁冶炼时,才能瞬间溢出的灼热感

象征着奉献,劳动身体的末端

沸腾的钢水映红脸膛。那1539摄氏度中,有足够的能量

能让一个人的魅力

达到熔点。那短暂的对视,也是一个熔炼的过程

目光和构件

一并浇铸。一块钢锭经过手掌时

重新摩擦出火花,与焦味


呼啸的钢铁


注目,然后向澎湃的火焰弯曲

正是迸发,将一种美深化。用来冥想的光,见证了诞生

烈火的鸟,找到了一个替身

钢花飞溅,从一座冶炼炉的心腹

倾倒出精炼的翅膀

出钢口,也是光芒的出口。时间呼啸着

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出

类似于脱胎换骨,我们的灵魂

是要经历一块生铁的熔化期。从固体到液态

再回到纯粹的钢铁

那意志坚韧,要经受炙热、焰火、焦红

以及光的驱动。凤凰涅槃,因一把欲火而重生

我们隔着车间控制室的厚玻璃

被诞生的一双新翅膀

所照亮。像发光的金属,在心底骤然降临

此刻,热与力相互赞美

而下一秒,时间就陷入了H型钢的清脆之音。在莱钢

一根火热的钢铁,从这个春天呼啸而过


钢铁与玫瑰


最美的心动,是迎面遇见

比如一个画面,吹拂我们:一位手捧玫瑰花的年轻女工

走在钢城的春风里

迎面,沐浴的阳光

带着钢铁的温柔。红的玫瑰,粉的脸

身后一树玉兰花盛开到最浪漫的佳境

她的双肩变幻,芬芳把住手腕

她的明媚放大

一阵春风,被她无意识推着。而此刻,所有的目光

都是肝胆相照的蝴蝶

像在春风吹颂的土地上,迎接光荣的战友

和一柄枪管上插满鲜花的钢枪

铁骨,也塑柔肠。这青春,肩负着胜利的喜悦

我们目送她的身影

穿过林立的阳光、机械、高炉,在一片钢城

开成春天的桂冠



修火车的工人

常平

 

修火车的工人,

他们身上散发着的柴机油味,

在他们的工作空间里替代了空想,

在他们的生活空间里替代了香水,

在火车的空间里替代了芬芳。


班组,检修库,火车,地沟,工地,

柴油机翻转架,都是他们的岗位和舞台。

他们的汗水里没有掌声和欢呼声,

只有他们的劳动工具

在用铁的音色演奏铁的乐章。


他们精通远程医疗,

经常坐诊110机车故障台,

他们比火车司机更爱火车。

自从有了火车医生的身份,

他们的肤色就一直黝黑,

他们的唱词里一直有火车和远方。

       

旭日在检修库外升起时,

总是伴随着启机的声音。

火车又出库了,

有春风相迎,笑容就无比灿烂,

五月的鲜花,就会在他们脸上盛开。


他们经常用耳朵劳动,

手机24小时保持畅通,

随时接听火车司机的求助电话。

梦里,他们经常听见手机铃声,

隧道口经常传来嘶哑的风笛。


他们用检查锤敲击火车的部件,

敲击到传感器系统时,

他们听见了铁道上飞扬的风沙,

乌云在裹挟闪电,

他们听见了时间在火车的汽缸上咳嗽,

锈迹里参杂着失忆的叹息声。

       

他们用一双眼睛劳动时,

手里总是拿着手电筒,

拿着他们的第三只眼睛。

黑暗处,他们必须看清黑暗,

必须看清油管是否漏油,

失血的夜是否还有星辰在闪烁。

       

工地转移到寒冷的室外时,

他们的睫毛沾上了雪花,

遇风就流泪的眼睛经常湿润。

冬夜里他们莫名地感动,或许为一场雪,

为劳动中的雪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面对数千条螺栓,

以及数千个火车的零部件,

他们备好了多种型号的扳手,

然后在火车的胸膛里

用扳手系列演奏劳动畅想曲。


从小号扳手到大号扳手,从3号到19号,

扳手的音域越来越宽,

日子在不同尺寸的套筒上放大,

然后以加班加点的方式延长,

螺母和螺栓丝纹一致,

受力点正好与他们的责任相吻合。

       

扳手是加长版的手臂,

肱骨和尺骨嫁接给了扳手。

有一寸长,就有一寸强,

在手臂末端,五指攥成骨朵儿,

他们的手心里长着劳动者的花蕊。

       

当手臂在胸前划出一道弧线时,

所有的力都会运到他们怀里,

让他们成为了握紧扳手的大力神。

而在火车司机的眼里,

他们频频挥舞扳手的身影,

酷似守护安全的千手观音。



制粬手艺人(外二首)

闽北贝童

            

谈制粬,邻居老聂对我说

就是搓丸子一样

玩粉团,之后他渐入车间的久远

暮色,炊烟的重复炮制

与爷爷有关,历经百年,手指头掰算

手指头以外的

邻居老聂还没长大

谈制粬,就是酿酒的第一道关

没有好粬就没有好酒

没有好酒没有一条巷子的深

邻居老聂使巷子深

分离,筛选,发酵,打开,蒸馏

一次一次,巷子深

谈制粬,手艺人没有吆喝,墟场 

一个人招呼过客品尝

没有人怀疑的眼神

墟场释然,归来黄昏后

他一个人饮酒

直至空对月,老聂老聂

你的肠子是一条巷子

深的没有看得见

谈制粬,没有典藏,掰的是指肚头

一弯指肚头胜过一典藏

其中的哀怨,百年传承着不见

一个人劈柴,埋在灶间,被火光

照彻的眼神

仍显迷茫


养马洲


无马,一个工业用地,此行也是马

与聂氏制曲有关

简陋的车间

但我打开铝合金窗户

窗外是富屯溪,此段富屯溪平静

宽阔

露出水面的群石形成小洲

形成小天地,凹凸不平地叙旧

水,怀抱中酝酿

打开粮食,水与粮食,我举起了

杯盏

与群石叙旧

车间的大缸仿佛敞开

共同迎接 

一个旧神,一个新神

时光交接,那么多的事物比水涌动的迅速

十二月,马以隐匿的方式

隐匿山河,一座厂房的错综复杂


车间酿酒师


我喜欢酿酒师,说话柔和

像在品一口酒

我更喜欢他的酿酒器具

漏斗闪亮

我一直盯着大口锅

翻滚的水

像一面汹涌的海

带烟囱的炉灶

线条简单

但比我的美术纸的画复杂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酿酒

到哪一户人家 

每每遇见,我就伸长鼻子

做一次品酒师

每每遇见,我就以为冬季

一点也不漫长

我们将燃放爆竹

将礼花献给大地,碰响杯盏

献给未来的世界

(图片来源于网络)

责任编辑:zhaoye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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