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

文/尖草

路的裂口是无辜的，叶子，灰尘
蝴蝶，轻盈的覆盖着塌陷的空洞
人间不缺少
树的手，石头的手，轮子的手
一条河伸向远方的手
大地究竟失去了什么
整个秋天让一场雨
赶往山下
阳光已累成了高梁的颜色
调着路基上那些人灰头
垢面的脸
一口井背井离乡像
另一口井倒下
倒了一半的房子向
荒凉诉说着什么

一头老牛，用带刺的舌头
卷走了草的嘴唇，眼睛，正抚摸着光的舌头
石头们的目光越发生硬了
用铁的信念，收敛着体内欲奔泄的
粉沫
疼痛远无止境
鸟的翅膀扇出云朵的歌声
脚手架上的背影
绑在日子的绳索之上
两只蝴蝶临摹，推桑着
脚痕，运送到炊烟
扩散的晕影里安放
黄昏在水塘边止步
重如铁的叫声
拆除了陈年的绿
美的期许，一退再退
拥挤的肩膀，涂抹上了
灰烬的颜色，止不住的哭声
被夜色阻挡，蚂蚁们
背着行礼，举着故乡的
泥土和月色
奔赴流浪的人间
去填满这空洞的塌陷
被生活命名成暮色的坑道
压抑着铁光亮的日子
不在鄙视一只飞蛾
承载的轻
茫茫的美，正诉说着茫茫的远
水的齿痕，礼让着苔藓的齿痕
一座弓形的石桥
背负着滚动的春色
鸟的眼，兽的眼，人的眼
轮子的眼，友谊的交汇
融化了树的根，向地下伸展时
遭遇的黑暗
深渊究竟还要
经历多少深渊
亮着灯光的房子在夜色里
越走越远
蟋蟀的叫声，青蛙的叫声，工地上
早起的咳嗽
一池荷花扩展的花瓣
把人间美的更深刻了
你的塌陷复辟着我的塌陷
水珠改变了草弯腰的方向
碾碎的乡音，在一群人
困惑的眼睛里流淌
石子张望着石子
被亲情融化的雪迫切的
彼此亲近
夕阳下的水域，向空旷之地
扩展，水蛭，黄鳝
和我们一样缩头缩尾
活着的螃蟹
它有男人的境界
要了几亩水田，几块发丝
染血的高梁
几处插秧的妇女，几个拿着手机拍照的观光客
燥热滚烫的夏日
终究躲过了塌陷
输给了赶着一群羊回家的
那溜暮色
香甜的泥土，成就了快乐的活
也成就了悲伤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