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1） 江南

1、

这一天我在江边
看着人们在划船，却不是为了渡江
我没有想他们划船的原因
我只是沉醉，那些号子的铿锵

在多年以后，那些划船的脸孔
也许全都会忘记
号子也会变得模糊
但我还会记得这个日子

五月初五
这一天我在江边遇见一个人
那人向我走来
他说你是不是“江南”

我很容易就能看出
在他脸上轻浮的易容
就象一张面具，其实他不想让人看到的
也许不过是表情，或者年龄

2、

我们在暮色中饮酒
谈到很多趣事
夜色渐渐的加深
我的声音也开始模糊

他说最后一杯的时候
我已经合上了双眼
第二天我一个人醒来
就在客栈的里面

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小二说：“客官您醒了
这是帐单，请您过目”
“好像，我还没有吃过早饭”

然后在大堂的里面
当我被人满足了自己的要求
又见到帐单，也就只能
继续的留宿，却已经不再是客人

3、

跑堂闲暇的时候
通常我都在磨剑
甚至忙碌中也是一样
我的剑很短

磨起来非常方便
于是每当我伺候过的客人
满意或者不满意的离去
桌面上往往都会留下一些

或长或短的指甲
那就是我磨剑的方式
至今已无人再敢取笑
因为客栈的里面

几乎所有人的手指
都因为这个原因
已经消失了一截，额外的部分
我告诉他们：“如果我再深一点”

4、

教训也就往往
到此为止，然后就是尊重的发生
之后是门庭若市
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有人就在建议
我应该增加一项业务
那就是理发
而试问天下的头颅几许

也曾是我少年的所求
于是客栈的财源，也就更加茂盛
时间很快过去
我也仿佛忘记了自己

留下来的原因
但当他们要升我做掌柜
我也并不愿意
客栈的生意却更加红火

5、

也就招徕很多同行的敌意
经常会有人受雇来捣乱
坊间也总有很多好事的刁民
但每当他们黯然离去

往往都会变脸
有人没了长发，有人丢了眉毛
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于是每个人都该心中有愧

“也许从此就会改好”
我也只能这样聊以自慰
只可惜至今还没有人
能让我向着更深处动剑

此间的人们
却早已不再认同我还会使剑
他们说夜来客栈的里面
有一个奇怪的刀客，伤人从不见血

6、

但在并不伤人的理发业务
其实我也有些常客
那就是形形色色的僧侣
僧侣们并不是很多

我是说真正的觉者
其余的更多
只为了无法无天
但我也从来不会拒绝

再将他们灌醉
就象我也不会拒绝
为那些比丘尼们剃度
剃度是一种夸张

比丘却是在见到我以后
往往才会变成现实
有时候看着那些飘落的青丝
我也会由衷感到惋惜，却是在杞人忧天

7、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
还要等待多久，他才会回来找我
我想他一定会来
即使至今，我也不曾为他戴上引号

却其实早已经看穿
“他”那敷衍的易容，粉饰的那样的夸张
让我笑出了眼泪，也许那就是
一起喝酒的原因，就是后来

午夜梦回的惆怅
不要说我已经喝醉，我只是沉醉那香味
五月初五的江边，我说自己
没有想人们划船的原因

但我在轻轻的抚剑，剑若龙吟
每个人都能听到，只有“他”向我走来
问道：“你是不是江南？”
我就是江南，江南还在等你，等你十年


五月初五（2）宫主

1、

那一夜其实我并没有走远
只是我们从此不再认得
而我认识他又怎样
他也不会知道

我就是时常
徘徊在夜来客栈的门口
那一个精心易容的小小乞丐
但是在无人的夜晚

没有人能够看见
每一天我也在出入靖康王府的大门
他们说宫主您回来了
王爷又在生气

您还是去劝一劝他
他只听您说的话
我就会去打开，父王的书房
也会在无言以对中，很快又离开

2、

“为什么还不去向他挑明？”
就带着这样的疑问
我也会在梦中出走
惊起的夜月，也是一样苍白的脸

于是我会在月下舞剑
直到到落叶纷飞
到漫天飞雪
再到新年的时候

父女间的酒杯
也会异样的温暖
他会和我谈起从前
母亲还在的时候

“那时你就是我们的所有”
他说，我却只有沉默
再次的沉默，他也会不再言语
我们只是静静的喝酒

3、

母亲去世的那年
应该我还很小
仿佛并不记得
她究竟是怎样离开了我们

或者是已然忘记
甚至想不起来，母亲的脸
感觉不到什么悲哀
因为“也许她并没有死去”

就是我们共同沉默的话语
我早已经知道
那一年金兵南侵
她不愿和父王一起撤退

只是握紧了自己的宝剑
在多年以前
她曾经是一位侠女
但多年以后，她已经是一个母亲

4、

却就那样抛弃了女儿
后来我们听说
她是和先皇一起被俘
去了北国，一起关在了黄龙

至今我早已经长大
父王却不曾再娶
只是还会经常和我说起
他们当年的传奇

那时他还年轻
不能满足于贵族的平庸
更加向往，那些草莽的英雄
于是怀揣皇上的令牌

他就在民间流浪
象是一位江湖中的侠客
却履行着皇族的正义
直到有一次负伤，他被母亲所救

5、

这一段浪漫的姻缘
从来没有结尾
也没有更多的过程
他们一见钟情

变成了一对
人人羡慕的江湖侠侣
却只过了不久
就都厌倦了江湖

于是双双回到了皇城
回归了皇族，一个人安稳的为王
一个人做起了传奇的王妃
却又过了很久

才会有我的出生
父亲说，那也是他一再坚持的结果
但是除此以外
他再没有要求过她什么

6、

而今他只想让我
劝说江南去刺杀金国的皇帝
此外无人能够办到
他说江南的师承

也是传自一位侠女
传承的兵器
是一柄神秘的短剑
剑的名字就叫做“情人”

情人剑法
用剑的人挥动的不是武器
而是一颗，破碎的心
伤心无孔不入

远胜你所有的情人
但“情人”原本是谁
却是江湖的秘密
“情人”最初的主人，也已经死去千年

7、

此后无人再知晓
但是对于江南
那应该不是一个秘密
据说他的剑法，也已经得到了真传

除了北国的肖岸
无人能够匹敌，但肖岸是辽人
他不会阻挠刺杀金国的皇帝
但是肖岸用刀，刀名叫做易水

父亲说总有一天
也许他们也会有一场决战
因为很多的武士
从不以家国为己任

在他们眼里，只有武功
只要到达武道的极致
而以武道成仙！此外不屑于任何人间大义
如帝王将相无不可为枯骨，而人若羊群
 

五月初五（3）王妃

1、

面对他我经常都会想象
另一个人，那人名叫李煜
我见过他写的落花
听过他谱的流水

仿佛就因为那些词曲
他也获得了永生
后来又活成了柳永
就从他们开始

那些晓风残月，仿佛都有了深情
更能给人以安慰
像是他也会在其中
创作自己的花鸟

那些栩栩如生，让我怦然心动
尽管在皇族里面，我是珍妃最好的朋友
珍妃却是他的最爱
但总有一天，应该也会失宠

2、

那时还没有完成
暗中的转折却已经开始
很多都是我的原因
那些其实，并非和珍妃的约会

夫王早有很多的怀疑
彼此的心里，都有太多阴影
也不曾公开对质
只有可怕的猜忌

但我并无所谓
本来就不属于皇族
不过是个风尘女子
他却说我是一位侠女

在很多人的面前
我也只有默认
当他们想看我的剑法
我就会想起，那些落花流水

3、

于是想象着自己
就是那些落花，剑光就像是流水
我就随着音乐飘舞
人们却就将我比做了“公孙大娘”

而皇上的画中，其实也有音乐
也有词曲，如那些花鸟的自在
却会让我感伤
他就会别样的温存

“而那不过是一只花丛的小鸟
花丛也不是牢笼，为什么你却要感伤？”
但是他可否想过，我的夫君
那些痛苦的自尊

即使最终，我给了他一个女儿
他也总是在怀疑
那到底是谁的女儿，于是在他眼里
我毕竟还是个风尘女子

4、

但我其实
还有另一个身份
说出来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我很少去想

也不愿一再继续，但是大金的使者又来了
他们告诉我说：
“你的父亲虽然已战死
母亲和兄弟，还在我们那里

所以……否则不仅是他们
你自己的身份……”
于是不管我有多不甘心
大金的使者却也会安慰我说

“你的母亲近来很好
身体越发安康；你的兄弟
我们正在栽培，或许将来
就会是大金第一位汉人的宰相”

5、

后来汴京终于要陷落
眼看着城门在失火
皇上的眼角，也在不停不停颤抖
就像是夫王腰畔

那一把轻飘的宝剑
它也曾名动江湖
却不过是“我们”的设计
他却以为我是他的设计

因为他赠我的宝剑
因为他让，一个风尘女子
变成了江湖侠女
还让这个侠女，做了大宋的王妃

但是却被自己的皇兄……
于是夫王对汴京
早没有任何留恋，他只想要我
和他一起远离，我只有犹豫不决

6、

当他先带着女儿走了
我看着依依不舍的女儿
撕心裂肺的哭泣
仿佛她知道自己，会在乱军中死去

我看见他们在乱军中死去
被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纵然那些乱军
就像亡羊在溃散

他们说皇上的命令
就是向南转移，南方有很多水泽
而金狗那些鞑靼
全都不通水性

但皇上却没能撤走
我已心如死灰，珍妃却已经死去
她是自缢身亡的
她以为我们，都会一样去做

7、

后来在黄龙的日子
他仿佛也很自在
却其实万般可悲
而我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拖着空空的躯壳
被他用来安葬着珍妃的灵魂
或者是我自己
要让她住在那里

让我忘记一切，替我活到死亡
监视他直到死亡
我也会不知所终
只等他最后的画作完成

用完我最后的躯壳，最后的冷血
那应该是一个冬天
是北国而不是江南，北国的冬天很早
如兄弟早已经失踪，母亲早已经死去


五月初五（4）黄龙

1、

而今的天空就象一张大饼
但我不会去画天空
我画万里江山
也为了衬托那只杜鹃

她在江山中啼血
我就用血来染色
耗竭着彼此的生命
只留下苍白的眼神

像是冬天一样寒冷
但我们更多时候
其实分不清四季
因为天空只是一个井口

井底陪伴我的妃子
还在不断呕血，因为我的心
早已经没有了颜色
每当有风吹过，远方也在漫漫哽咽

2、

又仿佛就在我的身边
像是那些画魂
终日徘徊在我的脑海
我还能看见

她们先后的自尽
衬托着我们的生存
其实如何卑微
像是风中的烛火

随时在恐惧着熄灭
那些天上的脸孔
向我们传递大饼的时刻
也会充满了鄙夷

让我无尽的惶恐
但那些凶狠的目光
也不会变成了怜悯
不象是我的当年，登上了鼓楼的月色

3、

那些夜半更深
经常我都无法入梦
纵然最爱的妃子
也不能真正的满足

因为我总想要画画
其实我画的并非那些花鸟
我画的是花好月圆
抑或人间的圆满

我愿人间如画般美好
我想人们都会生活在画中
真实却永无宁日
总让人辗转反侧

也会在深夜里登上了城楼
怅望着拉锯的边疆
听见历代的钟声
激荡着辽阔的瀚海

4、

那些无尽的苍凉
总需要无尽的烽火来取暖
我却多想听到
那些焦尾和马尾的和弦

而今也只有，无端的锦瑟
似与那人，异曲同工的悲凉
那一天他独自抚琴
应是临近了亡妻的忌日

想起了自己，寄人篱下的子女
想到了自己一生的不遇
那些今时往日，让他永远的失落
连带着久远的我们

也在辗转着无明的空虚
也会陷入，他的沧海桑田
时刻在交织的往日云烟
而熏染、刺痛的眼泪


5、

那些沧桑流淌的文字
回荡着永恒、神秘的音乐
似天书地画般苍茫
又像是缥缈的骊歌

抚慰着我们生路的悲寂
任凭将来的落叶
瑟缩在北风的刀口
也会吹开，麻木的伤口

敷上厚厚的白雪
让我们愈合，所有痛苦的圆觉
但将星光当做篝火
投注着自己，脆弱的灵魂

用生命剥落的颜色
留下永生的壁画
纵然我已无能回到
那些回光返照的，清明上河

6、

但被那些浮华市井
埋没的古老山水
也会从江南的画苑
再现出万里江山

那失去的万里江山
所有四散的花鸟
在宣纸中活灵活现
的灵魂语言

逶迤千年，还在诉说的风骨
可否让后人听到
那些吴山立马的嘶鸣
而彻悟山水的初衷

不过是亡国在怀念
自己丧失的国土
并非是西子那般温柔
的山外青山，而是万里江山

7、

但当多年以后
却又会有人如我
耽于绘画一样雕凿着木头
也只会镂空了房梁

让大汉的庙堂
再一次回归到尘土
在北国风光
留下轮回的合影

那阴影交织的地点
名字就叫做黄龙
纵然那黄龙，终究会嬗变我们的图腾
从兄弟相煎

激化民族共荣，让天下分崩
走向人民共和
但当还珠格格，穿越了你的思想
也请记得，也要相向而行，直捣黄龙


五月初五（5）逆旅

1、

又逢五月初五
又听见龙舟的号子在苍凉
却见江心的乱石
沿着水线在暴长

他却说那是大坝在崛起
我只有微笑不语
千古逝者如斯，孰能阻断江水
但所谓大江东去

也不过百川归海
而我到过海南，去过天涯海角
海角上面的波浪
流放着不老的南山

南方以南的岁月
纵有荔枝三百，难得妃子一笑
所谓千里婵娟，不过画饼充饥
慰藉人生如梦，只有东坡书院

2、

这一夜我住宿的客栈
大堂侧有一副对联
“江流解甲岁月，天下头颅几许”
引我淡淡的一哂

问道那位伙计
“请问会不会修脚？”
那人微微一笑：
“请问哪一双脚？”

问话让我发呆
莫名有一种思考
让我们相视而笑
随后是大半夜的酒水

他说看过我的书法
那些字横行霸道
驱散了很多人家
堂前的燕，无论北国江南

3、

那一夜我喝得大醉
不是因为知己，我的那些文字
他说有很多不懂
就像是我，也不懂那大坝的崛起

很想更多的交道
说话间他也在为我修脚
却并未替我脱鞋
我们也没有停止

一杯又一杯饮酒
我感觉有些疼痛
他却若无其事，然后我的鞋子
就已经不再合适，他却问道

“你走了多远，走过多久
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表情若有所思
却让我莫名的无语

4、

“下一次还来找我”
就在离开的时候
我也新理了胡须
新束了长发，换上了新的鞋子

他的手艺很好
或许从此，我会是一位常客
却不知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也许都可以反转

如我们拱手作别
却感到思想的交汇
如逝水在朝代中更迭
不变的那些潮汐

有一种血脉的管涌
就在岁月中传递
于是我也要重游西子
也许还能见到，另一个人

5、

那人名叫柳永
也已经浪迹了千年
如我也不会承认
他也是我们的老师

如我们有很多的名仕
象我们这样的弟子
或许他消受不起
但我们却未必会有

如他一样的担当
那些人之常情，经他缱绻悱恻
慰籍了多少灵魂
其实他不仅仅适合

就在花间沉醉，或者黯然的分手
而太多的壮怀激烈
多少庙堂纠结
点燃的只是，内外无尽的烽火

6、

却有人无端的执著
姑且盘踞着历史
龃龉过历史的变革
号称资治通鉴

很多的帝王心术
真实有多少，民生与强国
在文人相轻中挫折
相轻还是乡愿，真实也难以界说

如我也无法解释
自己的反反复复，到底是出于耿介
还是更多无知
抑或更多的心私

我只是一介书生，最多懂得书本
懂得词语，纵能煽情
但于治世，又有几分真知卓识
就是他带给我疼痛的质疑

7、

但踯躅在杨柳岸边
越过晓风残月，仿佛新换的鞋子
也带来新生的道路
所有，似曾相识的路人

渐变着奇装异服
很多轻浮的裸露，洋溢着古老的青春
应是世道在变迁，却更生无限活力
也让我莫名的怀念

那心如磐石之人
他未能兑现的变法
从我们传世的诗歌
仿佛也会，让我们随之穿越

但春风又绿，斯人却在
何时的明月之下，可否衣锦还乡
听到千年的河殇，激扬的黄钟大吕
共鸣的胡琴锦瑟，正在江南交响


五月初五（6）北国

1、

江南有很多的名胜
江南有很多风情
其中有很多名人
却都不是我要寻找

我要找的人无名
却隐化着江南的胜景
多少吴山立马，终究也不能驻留
很多就和他有关

以致后来，我们就叫他江南
江南是一位剑客
他的剑法，却被叫做情人
其中有太多假象

遮蔽了他的真身
也让他的平日，总会被风流掩埋
我要和他比剑，也并非一个约定
不知道能否达成

2、

而我名叫肖岸
出身在北国的荒原
荒原上长满了野草
有风吹过的时候

也会裸露出遍地的牛羊
但更多的天荒和饥荒
总让人向往着远方
那些黄土沃野，和鱼米之乡

却有山水在阻隔
山水就像，海市蜃楼
给人的感觉，仿佛并不真实
却带来过很多的死亡

我是说那些烈马，和它们的骑士
他们无法相信，跑死马的传说
代价却极为惨痛，因为到了最终
死去的不仅仅是马

3、

所以我从来都步行
于是我越过了荒原
在路上也遇见过铁骑
有时也碰到商人

大都一闪而过，很多沧桑的往事
在它们的交错中湮灭
包括它们，践踏出的血河
包括那些胭脂，曾经融化的湖泽

有时候依稀仿佛
还有人在水边饮马
有人要击之半渡
但当我凝眸的时刻

往往只见到昔日，蒸发着过去的泡影
泡影破碎的天空，偶尔也会有流星
流星下归来的长者，悲欣交集的目光
仿佛在游牧着浮云

4、

我也会问道，他们的履历
在夜里点燃彼此
共同需要的薪火
在明灭的灰烬中醒来

醒来就还要赶路
却已带上了他们
赋予我的弯刀，刀名叫做易水
“但是你也可以

把它叫做北国，或者寒烈！”
它想要斩断群山，我渴望到达江南
江南和北国，又有什么纠葛
风中有胡琴的声音

像是他们在回答
他们说我们的祖先，本也是黄帝的子孙
但为了天下分崩，很多人死去的惨烈
却又无尽的荒诞……

5、

“所以那些，胡汉和华夷之分
不该是你的执著，但你仍要学会
前人留下的刀法——”
刀名叫做易水，刀法叫做寒风

风中另有一条河流
有一座汉界在起伏
左右着整个青史，在其中反复断流
让华夷一再纷争，而兵荒马乱

却从未超越过轮回
“我们只想要你，为了天下大同
斩断它阴柔的根基！”
于是为此，我要去挑战“江南”

从此也就踏上了江南
在到达的很久以前，使命已踏上江南
生命却还要，无尽的跋涉
但当我到达，江南可还是江南

6、

一路上有很多分歧
有时候可以省略，有时你无能做到
就像在雁门关口，我杀掉的那些金兵
他们愿意放任我的使命

却说北国的大汗
大辽已被大金取代
又如在太行山上
我剿灭的太行五虎

他们掳掠行人
却仗着大宋游击的诰封
此外还有，更多衣冠禽兽
或者麻木不仁

也是我们彼此火并的原因
火拼中有很多对话
他们死不改口：所谓天道自然
从来弱肉强食，妄想要什么大同

7、

于是我终究开始迷惘
使命在丧失着神圣
执著更偏向于武功
日益彰显了自己，黩武的声名

人们说在北国，有一位偏执的刀客
名字叫做肖岸，刀名叫做易水
刀法叫做寒风，风中有一座荒原
荒原上有很多坟墓，埋葬的全是人牲

人牲们也曾经人生
很多人性的表演
很多麻木不仁，或许你也曾化形
抑或感同身受

很多人形的禽兽
很多人形的牛羊，终究被谁驱使
被谁游牧，或者圈养
而生生世世，被所谓天道把持着轮回


五月初五（7）武穆

1、

但如我越过那些山水
就可以直捣黄龙
一雪靖康之耻
迎回二帝，并收复失地

却有班师的敕令
联袂着十二道金牌
难道是天佑金人？
金牌也正是，天子的圣旨

于是天日昭昭，也要岁月轮回
注定会磨灭我的形骸
无人可以拯救，之后他们却说
我是大鹏转世，也要到多年以后

那时我会在湖边
静静的等你们到来
湖边有一些坟墓
我就住在其中，最大的一冢

2、

但如今人们到湖边
大多不是来见我
如她们更加期待，那些断桥的相遇
他们只是艳羡，苏小小的传奇

有人更仰慕武松
有人只是，喜欢在花港观鱼
看雷峰夕照，三潭映月
抑或附庸风雅，漫步在苏堤和白堤

当我不过是一处
可有可无的景点，却显然已好过
那年的临安，无我葬身之地
纵然商女薄情，也有人为我调弦

而把酒山外的青山
也有人为我，垂泪到愤慨
更有人种下，九溪翠竹
听斑竹在千年间呜咽，多象那金瓯破碎

3、

于是风波亭下的流水
又在倾诉当年
南屏晚钟的悠扬
也会模糊了，阴阳的界限

如我能再看一眼
那九曲回环的落日
若我终能兑现
那还我河山的誓言

但当我痕梦至此
业已不再伤感
无论曾几何时，多少悲怆的不满
震撼的黄钟大吕

却已经交响了，锦瑟胡琴
曾经的同种相煎，都已是歃血为盟
而华夷之分，已并九州共和
但世界的丛林莫测，也需要继往开来

4、

如西风东渐的霸道
又在霍乱人心，韬光养晦的王道
也多内忧外患，经略天下大同
更有言语不通，太多人性的龃龉

此外时空交错
也有复古的干戈
犹如他又在拔刀，那刀光无比凌厉
但他能劈开我的灵位

精神却无可损毁
却见他如梦初醒的表情
僵持弯刀的双手，刀名叫做易水
刀法叫做寒风，当年

也是他要和我比武，争夺那十二道金牌
但当我的长枪，挑破了一轮明月
也只能承认自己，其实已经乏力
他也认可是平手，只今难道要再战

5、

当年，未能阻止他班师
而我已竭尽全力，只今劈开他的灵位
只为了开解自己的怀疑
我想看清，他被忠君遮蔽的表情

到底有没有瞑目
当年我就知道，其实他并不是江南
却有种惺惺相惜，让我很想留住
他的壮志凌云，但却不分胜负

也只有分道扬镳
而他如大鹏转世，我只有徒步前行
于是八千里路，他也如流星陨落
我却至今才抵达

却见他长眠在江南的威仪
宛若在梦中神游，依然在干戚之舞
谁说他死不瞑目！但神游八荒
也欠魂兮归来，我武惟扬，谁又能当下对表

6

于是天日昭昭
也不过复辟了熙熙攘攘
但那些吴山立马
已汇入中华民族

而西子的秋波流转
更不见华夷之分
各色红男绿女，交织着锦瑟胡琴
曾经的世代血仇，淡化一江春水

同向大海奔流，再无汉界
当暮色宛如垂帘，灯红盛开双眼
多少后庭花开，不只为交子在调弦
南屏的晚钟传来

解释了干戚之舞
楼外楼的笙歌，已无愧于还我山河
于是岁月弯刀，也然沉入湖水
感化星移物换，我何须再挑战江南

7、

沉锋过后
穿过迎面的杨柳
我走进了一家客栈
却一眼就认出了“江南”

江南正在那里
和一个小小的乞丐
两行清亮的泪珠
滴落在桌上的杯盏

酒壶都已经空了
他们像是在告别
“这一次不再有以后
请你不要再等我……”

说话的人已经离开
江南在修剪着指甲
他的指甲很短，剑锋
却削出了血痕，我只想回到湖边 


五月初五（8）江洋

1、

他却让我坐下
“如你终于来了
我们可不可以说再见？”
“我想也许不能”

“多年前我也用刀”
刀锋摆上了桌面，和我的一模一样
刀光也像易水，于是我伸手去接
并没有任何迟疑

他却像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是在省略
省略的也许
就是多年以前

但是我并不确定
不是他的语气，而是他的年龄
我看不出他的年龄
有一个瞬间，我自己也感到陌生

2、

“那时我也不叫江南”
而我已拿起了易水
他却让我放下
“君不曾来过江南

何必急于求战
江南夜夜笙歌
美人无间无数，你我万里因缘
不若一醉黎明再战”

西子湖畔的烟花
在我们的窗外渲染
落座群芳中间
何人吹箫弄玉

我只痛饮江南
之后一夜的绯色
梦中无尽缱绻
醒来嘤咛在侧，梨花带雨如泪

3、

江南却早已经离开
又到了五月初五的江边
仍和那人在对面
“如我自黄龙归来，我们还会否再见？”

轻轻握住的双手
其实并不会分开
“只愿随君北上
生死一并洪荒……！”

天边飞过了江雁
当他们就正要远行
“多年以前
我学过很多武功

多年以后，我知它们已无用
只会让往事如烟
除了你会欣赏，他人早已经寂灭
就葬在这一片江水，寂寞无边”

4、

话语如山风吹过
竹林在瑟瑟的渲染
无边的回音传来
江边守墓的老人，拄着斑驳的拐杖

也在望向江南的远去
“而我也曾经年轻
就像他们一样
但我也已经垂老，就像是他们一样”

当我到达江边
也听到了老人的感慨
苍老的声音划过
龙船起舞的江面

人群有一些紊乱
倒影很快零乱
之后是放大的号子在喧哗
伴随着大江东去，鱼龙混杂

5、

风萧萧兮，易水寒
如我抽刀断水
怎奈破釜沉舟
若我甘于平淡，何必北国江南

“但你我本不该是对手
我们原本是同人
注定要同样的没落
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请找到自己的心仪
留下我们的香火
而我要去向北国，也许斩断黄龙
也许在方向中迷失

其中有太多的时代在阻隔
由是我很难穿越
尽管有美相伴，但你见过了武穆
也该知道，江南另还有多少，倩女幽魂”

6、

多年以后
我仿佛也有了自己的心仪
但更多时间
都在研究历史

专业偏向于考古
兴趣在于黄龙
最终也有所发现
那并非是一眼枯井

尽管曾经的宫殿
都已沦为废墟
基础都已经破碎
很难见到完形

但在那古井的深处
我们见到了壁画
壁画无尚华美
却是鲜血凝固的，万里江山

7、

由此失而复得
更足以令人珍惜
但是在黄龙，我们并没有找到
江南来过的痕迹

于是弯刀再次要沉水
我还是有些迟疑，仿佛那些“汉界”
其实不生不灭，只会无限外延
纵然星移物换

怎奈岁月轮回
而找到了江南又怎样
江南无限风光
也架不住百川归海，洋人逆袭

像那些壁画不止淹留在井底
画面上万里江山，或都是楚河汉界
而列强环侧，但试问华夏
却又孰能再现 “祖龙” 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