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灰
 
就是它。稻草烧成灰之后
风吹散灰之前
 
烧透。冷却为一种资格
像浮生在铁上的锈
进入记忆，不问贵贱
 
之后禁烧。信条演变成习惯
青烟散如烟云
而青灰埋入乡土
 
偶尔翻出来，用它形容
不知如何形容的天空
再用青春或青翠，对冲心情
              2021.3.15


黑白分明也是有的

白天嫌不白，把自己
美颜成一张白纸
黑夜名不虚传，以黄昏为屏障
在晚霞的窑炉里
铸了些黑黢黢的铅字
 
所有的字都有脾气
可脾气，不支撑运气
一些字落纸成诗，一些纸
在黑字堆里挑来挑去
挑不到合适的，就白着空着
状纸似的兜聚着怨气

黑白分明也是有的
譬如乌鸦，披着黑披风
闷声扮演山林过客
白鹭像插图，独立在湖面
             2021.3.18


隔着雨帘

雨在云中含蓄
修炼耐心，忽东忽西的云
像水中浮萍
随风，做无根运动

一个筋斗翻下云头
早晚的事情。雨对自己够狠
从高处起跳，蹦极
落下的后遗症，岂止
一点两点的痛疼

相同的修炼，不同的落点
有的雨匍匐下自成蹊
有的雨起身上善若水

隔着雨帘，我握杯取水
饮与不饮都在杯中
不误大野，欢声雷动
             2021.4.18


假 象

假象煎熬假象
真相在尘世匆忙，以此
证实我命定的操劳

偶尔我失眠于哲学
多亏诗歌帮衬，用无影手
为我捏脚揉背，用草药般词汇
敷在黎明的额上
为我补觉。原谅我

不曾向世人问早
因为早晨，操劳的我仍在操劳
补觉的我还在补觉
             2021.2.27


浮 现

在动物园，与猩猩
不经意对视一眼，脑海里
浮现我无语的前世——

日出而作，耕作薄田度日
日落而息，梦里画饼充饥
雨天很无聊，无书可读
造字的那人尚没获得天启

地平线断断续续，在天边
探寻一劳永逸的落脚点
而墓碑轮廓模糊不清
何必问，何时独立于山体
                   2021.4.22


在光阴里发呆

太阳懒得动，阳光不是
阳光已走访了
太阳关注的一切

我的眼睛盯着蚂蚁
不动，而蚂蚁好动成疾
看上去不可救药

爬着爬着蚂蚁不见了
动着动着阳光没影了
黑夜抓住契机，从我瞳仁里
潮水般弥漫开来
              2021.4.22


背景鼓 

在隐蔽处訇然，止息
遍地蛙鼓。衙前惊堂鼓
随之哑默，存续间
为旧时光摆谱
 
潜伏在背景里的鼓
鼓面与鼓手一样模糊
鼓点从深渊起跳
向上，在幽暗与险峻处
擂出可供攀爬的坡度
 
几个被鼓点击中的人
脚下虚晃，不像是虚晃一枪
像刚学走路的孩子
咿咿呀呀，想要攥住妈妈的手
或抓牢一棵有根基的树
 
吐着粗气，甩甩悚立的毛发
把渴望长大的念头
抛到脑后，不问山重水复 
跟着鼓点回家
             202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