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新世纪以来,网络传播对于当代诗歌的影响进入了不可替代的节奏,从媒体到新媒体,文学期刊既需要葆有自身的传统,也需要不断接纳时风洗涤,进行各种有益的探索。为了整合诗歌资源,探索当下文学生态的新思路、新模式,让网络和纸媒相互辉映,中国诗歌网和《广西文学》联合推出“诗歌·新发现”栏目,立体展示当代青年诗人的优秀文本和写作风貌,进一步丰富中国诗歌网和《广西文学》的文学品质和社会影响力。“诗歌·新发现”栏目全年拟推出十二位青年诗人,包括诗歌作品和评论文章两大板块。除此之外,每年度中国诗歌网和《广西文学》编辑部还将组织评选“新发现”青年诗人奖,进一步发现并推举有潜质、有个性的青年诗人。
上河,本名杨帆,1993年出生,江苏南通人,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心理学硕士。写诗,兼多肉植物研究,现居武汉。
河流的分形(组诗)
✦黄鹤楼
暮色沿着烟波逐渐抹去了铁桥
河汉无声,晚风饱蘸寒气
侵入你的内部。此时,你若不春望
那就别望了:蛇山蛰藏,万古愁
早已隐去,我们悬挂着同样空荡的金头颅
嬉笑着,沿江水向上走一走
风景比你我更执迷于
隐秘的攀登,台阶陌生如同琴键
这时代的情调啊,我们是不是已苦练太久?
当重生带来新的怅寥廓,春望
仿佛一番诗意的触摸
而更多的触摸来自江上——劳绩属于我们
但走失的远不止一只黄鹤
那月亮般涌动的豚的尾鳍
那栖居上的种种狂想……
今夜,你只能如星垂平野
你需要相信的是,黄鹤永远在某个地方飞渡
连接我们,和那些星辰
✦喝 茶
——给黑乡
故友带来了新茶。他沐洗秋尘,
清澈的茶布有蓝眼睛在闪。
我们也应摊开自己,
在三五好友围坐的
樱桃木桌,小心追逐,
因他引我们熟识器具,辨伪求真。
那茶箱里藏满龙井,
潜龙勿用,他却用来分享。
那仪器般的精密:茶温,
壶嘴,那礼的指向;
以及我们启用茶水时
躬身的角度。
而我的惊异,就好像庸常之中
见蜻蜓点水,第一场初夏暴雨。
现在,雨水已落在我们掌中,
纵然那温情的瓷杯
正无可奈何地向冷空气传递
自然之爱:道
我们的影子也将倒映于瓷杯中,
而你抿下它们的色泽,浏亮得可以听到长笛。
✦河流的分形
矮凳生白发,生农事寂寂,
和白鹭三两只,养鱼人敲破了铜锣
也赶不走。我砍倒烟囱,重返
青苔抵死苦守的红砖。巷路狭长,
有谁在远方握紧清风。
河道桑叶入秋。疾风灌满他的耳朵,
这腐朽的一生,摇摇晃晃的轻桃木盒。
落日练习这死亡,正如他,要活着,
要构筑水上房屋,要重复着崭新——
一个分形的他,仍然为黑夜撑开入口。
一切都在分形,不必等你归来,
我已然占卜于这窗外紧随千年的月光:
她不是空白,她流到哪里,哪里
就会有干净的芦苇回到书页,哪里
就会走出一个你。
✦边 城
江面之下是沟壑,那深翠逼人
那不褪的细雨更细,润嶙峋的山石和
昔日港口。我苦思,又冥想
仿佛我同是石头因我正遗忘;
而你不上升,也不落下:
时间的抛锚。睫毛抵着天空并发出
春夜翠鸟的声响,谁悄然的脸上
似有瀑布绕青山?
在石头肩胛,那惊奇向瓷器
和你的鼻梁回拢。你正襟危坐
而边城还未显现,你激动地探查流云
并让一个陌生人揽腰。
✦黑色皮鞋
风呼啸过来,霾里世人的影子
消失。森林在远方输送暗语
被阴天围困的黑色皮鞋,马匹似的出走
荒漠,礁石,尘埃落定
有时他们也故意踩进雨天
或者更加喜爱沉船于
一小撮湖水,那些明晃晃溅起的
环形山谷,不分东西地逃逸,消于暝默
同样的,还有那些春天里就死去的梅花鹿
而此刻你眺望的可能是
黑色皮鞋回来了,带来你想要的泥土
和两片锃亮的月光
✦临南望山
“我写的下一首诗里将有木柴”
生锈的夕光。南望山的季节
已如皮划艇那般锋利了。
她逼开的倒影使我悔恨,故园回声,
也仅仅被向南的幽人听取——
你从童年就开始用一把斧头
往最深的地方去砍。
直到这微动,像暗夜的新笋
兀自旋转的亮星和吟唱突出重围:
这是别处的鸟,别处的鸟有着荡漾湖面的
眼神
和尾羽之银。
“那么,归去如同真理了吧。”
当你枯坐这句诗的时候,它扫开的阔叶,
重又掩蔽了天空……
古典情结与时间幻象
——从上河的组诗《河流的分形》想到的
卢 辉
当我们读完诗人上河的组诗《河流的分形》,仿佛听到一种遥远的回音,一种属于“古典情结”的纯音。可以说,深得古典气韵渗透的他,连句式结构、情感律动、精神节拍都勾连着过往。他有点像古典大院的守门人:或凝神伫立,或正襟危坐;或迎来送往,或探查流云。他用最古典的语言材料和最缜密的哲学思考,勾勒出一种理想的精神秩序。
当我们理解到诗人上河形而上的哲思所使用的种种古典情景之时,那种古典乡愁的精神状态,对诗人而言就是自然真实的瞬间。因为,追寻古典情结的诗人,凡是看得见的景象往往还不是诗歌真正的客体,而真正的诗歌客体是以作用于听觉的或以作用于知觉的运动形式展示出来的时间幻象:“风景比你我更执迷于/隐秘的攀登,台阶陌生如同琴键/这时代的情调啊,我们是不是已苦练太久?/当重生带来新的怅寥廓,春望/仿佛一番诗意的触摸。”(《黄鹤楼》)上河的“时间幻象”是从“古境”里过滤出的历史乡愁与现代的“怅寥廓”。他的诗一直在反思中激活词语、焐热词语。他有时将苦思与机智融为一体,将现代与古典双双交集,将物质与精神大胆混合——所有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相宜而熟悉的。
究竟是庞大的哲学,还是浩大的诗歌?究竟是精微的哲学,还是微小的诗歌?正像他写《河流的分形》:“一切都在分形,不必等你归来,/我已然占卜于这窗外紧随千年的月光:/她不是空白,她流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干净的芦苇回到书页,哪里/就会走出一个你。”读者不禁要问:河流的分形,究竟是自然的意志,还是宿命的归依?是生命的立意,还是上苍的指标?这个答案显然是无解的。诗人正是带着这“无解”的诗歌谜面,逐步去流露它,去暗示它,去召唤它。在这里,河流的分形无疑就是时间的幻象与自然的秘境,它毫不间断地自由流淌并贯穿始终。此时此刻,一旦把人类排列其中,语意关系始终符合于河道关系,河水的相互过渡好像比任何思想都更为重要:全部声音,全部流量,全部河床,或者是因为它们固有的力量,远远比源远流长的联想,更容易唤起一些难以用语言说明、然而却又是很精确的感情。
已近而立之年的上河,总是充满无限的幻想,诗歌创作最大的可能性便产生在这里。他有着无穷的意志,但经验有限,不能把意志一一坦率地、有力地予以实现。为此,他从自然与时间的特殊幻象中,提取现实幻象与经验幻象,把那些他思考过程中的表象,纳入容易被人感知到的景象中。就像茶,他疏于茶道与茶人生的“内切”,精于装扮茶、烘托茶,让茶与人一起“浏亮”。他喜欢把时间幻象与古典情结构筑在现实世界中的具体而明晰的东西上。时间幻象对他来说,有过去时,有现在时,还有将来时。过去时,“也仅仅被向南的幽人听取”;现在时,“兀自旋转的亮星和吟唱突出重围”;将来时,“我写的下一首诗里将有木柴”。可见,他注重“时间”这个名词,是想把诗看作一种联合的东西,而不是分立的东西。
卢辉,诗人,诗评家。著有《卢辉诗选》《诗歌的见证与辩解》。现居福建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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