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夜深人静时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你按着流行音乐的节奏
踩出夜的波纹，传荡向远方
一只白猫，触到你的欢快脚步
惊呆、惊离
掉落几张迟钝身影，从透明而黑的夜中剥离
不能回去
剪刀下的夜色，破碎了

驻足凝视的人，胸腔一起一落，涌动气流
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迟暮者纷绪飘杂
一点儿微光被挥灭，屋舍浸入黑暗
睡着了吧？都熟睡了
你想起母亲的殷切叮嘱，而脚步不停
迈出门去，走得越来越远

别在夜深人静时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早晚要遇着，醒来的青铜小人儿
旧路灯，在破破烂烂的风里，吱吱呀呀
昏黄收进灯的乌黑
灯罩里安放青铜小人儿
踏出深久的，锈迹剥落还是青锈
青铜小人儿要开心地笑
精铸了一个玲珑物
好匠人有个好心地
他唤起火儿又唤起了风
融铜化铅锡
火红红的铜，称量左手的锡
金黄的小铜儿
眼里会笑，惊惧好匠人
心痛了好手艺，惊惧了好匠人
埋没，埋没，埋没青铜小人的笑意
沉默了几千年，忘了好匠人
夜灯里生长出青幽的光

还回幽静，青铜小人欢呼雀跃
他的自言自语，不停飘荡
“欢呼我的小脑袋，它四四方方
头脑自古四四方方
欢庆幽夜，它会封锁万恶的太阳
一个可恶之极的大太阳
欢呼我的一天又一天的重生，还是我
总是一个青铜小人儿
我爱着最喜欢我的夜晚，它不急不恼
没有忧伤
我最爱一个又一个的影子
小姑娘的活蹦乱跳
却包含无人玩耍时的惊慌失措，那么落寞
夜里到了我的灯下来
年轻的男儿积攒辛劳和快乐
梦到明日的幸福，和一缕疲惫的困扰
夜里到了我的灯下来
裹小脚的女人，盼望丈夫早早而归
而邪恶的阳光嘞！拉长该等的日子
夜里到了我的灯下来
……”

到了乌黑灯下来
灯里有个青铜小人
他的脑袋四四方方
他永远散发青色光芒
围绕小灯，作一圈环绕舞
冥冥里，孤独的影子要寻它
寂寞的影子要寻它
忧伤、倦怠的影子要寻它
衰弱的、迷失的、惊慌的
影子们寻找它
和青铜小人儿作一个环绕舞
影子们伸展四肢
学会青铜小人儿的舞蹈
共度夜晚的荒凉

耳畔还有母亲的话：
别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而你的脚步欢快流畅
袖口灌进黑色
神秘的夜晚呐！为我埋下了宝藏！
幽幽的夜晚呐！都属于我！

别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风声缓缓睡着，树叶的影儿安眠同一个颜色
只剩下孤零零的旧路灯
和点点锈斑
生锈的青铜
生锈的影
生锈的马路
生锈的灯
一个青铜小人儿
两眼泛了青幽的光
单独地，作一圈环绕舞

一只蛾儿
垂生叶的背面
饥饿拖动浑噩的影儿
影儿扇飞沉重的身
奔向青铜小人的舞
舞里全是欢乐
青铜小人儿带走它的饥饿
带来全部的欢乐
青铜小人儿与蛾
作一个环绕舞
这以后
白蛾失掉了饥饿
僵硬的翅膀欢呼雀跃
永远跳着青铜小人儿的舞蹈
欢呼雀跃

别在夜深人静时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
黑漆漆的晚上
只有一片青幽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