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者

我长在南国，作为一个漫游者，
叩响那些市政，环绕世界奇迹的
模仿建筑，我心里就住起了大工艺，
直到长大我依然认为我是
世界主义者，有造化匠心。
航海家也知道，大海的深处
必有大城。大奇迹不一定就是
大人造的，可能是一个无心的
漫游者种过的小奇迹长大的。

我模仿一个小徐霞客，抃笑着
拍着那些大墙和大话长大。
但如果说我一定要摸着大东西长大，
那就错了，我不一定长成徐霞客
抑或格列夫，我也可以是永远是
不出省的康德，就静坐，看星空。

一定要漫游，内心才能宁静，一定
要大方漫游起来，才知何为静水深流。
我发现，人一旦静坐就有其他漫游者
漫到身上；人一旦漫游身上就生长
半世纪的地理课。一个老师再说下课，
我会怀疑他也背负着一个南国。
小伙伴们，你们听到下课，
不也自动发展一个孩儿国吗？
我走进那些孩儿国，大人国，
沉醉那些没有事务的工作。
风筝自己飞，蜜自己酿，最多
去捞走飞虫面前的空气，
这也大大提升我漫游的水平。

我发现，漫游者也不一定就是
漫无目的，小漫游也有大风波，
从前，一人之漫游也能倒卖大厦，
一个人游到最后必然走进深深的制度。
我走在灭虫行动和尘鞅之间，
谁能想到，我再从制度中走出
已经是一个决定自我流放的大官，
直到幕天席地，为良心勉励着，
害怕空虚占据我，我必须走，占据虚空！

宇宙虽大，但还不够我游的；
针尖虽小，也不一定就游得尽。
只要大方向对，不论郊游梦游
都是视死如归，游成蜉蝣也还能游。
所以我从生到死的漫游，是一点点
增长方向，走错一次，还能顺应大风，
再走到不用导航的地方。有时
走到你们身边，我就已经耗光了力气。
就在你身边，是否还想要更多？
但我又有一个不得不走的理由，
我已是为生死大计去游走，不可大意，
不就是一座暮光之城吗？还是说，
大风的地图里其他的漫游者已经登记。
我游到最后竟也有了决赛。因此，
快来与我同游，我不怕你比我游得全面。

2020.11.09


散步

我为何甘心是散步而不是旅行呢？
我立足于阶级的审美能走多远
完全取决于我自省多深而不在海底几万里；
一小段自省告诉你水平面的生活也波澜壮阔。
自我以来的旋风自不比
沿海的台风和西伯利亚风，
但也致命的，黏着人的眼睑亲吻，
这就很像有神在给人的眼睛做拼图，
想一下无数双眼睛一起眨眼的样子，
我已经有些走不动了，直至灵魂又走了很远，
我才反应过来。好吧，我确实在流亡，
是比国家意志低一级的特区的意志，
再细分是这街道的意志，其实呢
是翻修者的意志，工事阻碍人前进。

绿化带洒水器也制造淅淅沥沥的声音，
鸢尾还是蜘蛛兰，谁比更谁吵我也分不清，
太暗了，城市在省电，灯跑得比星星远，
但谁比我更省？用散步代替进步，用退步
保护浪漫的心情，我眼见着植物长成了浪漫派。
蓝花诗人，夜莺诗人，来了深圳也能够复活，
在公交车身写上符合人性的标语，“爱……”
是这样的吗？大家反权威，但经典永流传。
我赞美建设，赞美文学义工，但岿然不动。
只要一直静止下去，我剩下的路才能被别人
尽快走完。到路的尽头又是另一幅形象，
是爱笼罩了那人，爱让他以为自己不必远足。
每一个诗人都在“爱”之后衔接一段暧昧的旅途
这是基础课，好比爬行先于行走。不，所有人。

2021.01.02


静坐

朋友，不要迷信现代，
去更古的风景撷来温情和暴戾，
所有林荫道就是所有的思想。
你应当夜读，怀念栽树的前人，
你眼里噙着泪水，让人怀疑是死者在读你。
漫漫长夜可供怀疑的部分已经不多，
只有户外灌木丛还瘙痒着地灯，
但天上的灯还照耀着你，为什么
我从你身上读到的不是一具受苦的躯壳
而是一颗澄净的水果？

我怀疑未来之甜就在今夜酿就。
原始的苦果到今天依旧幸存；
杯子的考古还能安慰一个新的饮者，
那海底升起的就不止是清凉的船。
什么是我们一再催动却不能冒烟的，
能从阵痛之中恢复过来的一定是海底的。
于是我们读到死最后成为化石，
生长不是为不死而已，快去清理管道里的海藻！

此时漫漫长夜通往讲座一般的虫声
敲门人你知道，此时让大风吹垮你的身体
不是好时机。你应该去认领一对翅膀回家，
尽管门后可能是着了魔的爱情，但谁能保证
自己能苏醒一生而不是一截着了火的木呢？
接受严肃的教诲，和规律的作息
都不一定能战胜那阵敲门声的暴力。
我家的门响起来格外严格，
但我恪守昔日做孩子时的惶恐，
我去门口照水人离开但脸依旧留在水上。

2021.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