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黄昏是迟暮老妪
满脸涂满了胭脂
颤抖的双手抹不匀崎岖的脸颊
一簇簇红霞，有的艳得刺眼，明晃晃
有的明暗度冲突，褐色一块，乌青一块

终归是告别的时候
来不及仔细筹划
这一抹红，就是女人红
从少女红到人妇，
从午后红茶到巍巍颤颤的残阳
不甘的心意
不争的眼泪
还有些许伴奏和小曲儿感伤

美人迟暮
好歹曾经美过
那绽放，那展示，那炫耀，那荣光
都被岁月收藏
轻轻放进松弛的皮肤
用细如松针的皱纹密密麻麻地包扎
再覆盖一层厚厚的淡雾
悄悄地沉入深不可测的池塘

黄昏没有风
因为根本就没有值得喘息或叹息的空气
飞鸟投林，牛马脚步匆匆，都归心似箭
炊烟袅袅上升，四处寻找过夜的旅馆
她，想找一个朋友聊聊
聊聊她曾经的青春，聊聊她曾经的时代和时光
保证不会唠叨，她知道时间不多了
然而没人理睬。所有的脚步都匆匆，头朝家的方向

黄昏借助微弱的暮光
最后一次眯起老花眼
撇撇嘴角，对着镜中模糊的模样
深深地叹息，说，该走啦
皲裂的胴体周游了一个白昼
累啦，该睡啦
她顺从天意，套上一件黑色的睡衣
果断地闭眼，蹬腿
像一根羽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柔柔地坠到床上

漫天的玫瑰
昂头走向刑场
每一步流血的脚印
都倒映着坚毅的面庞


20210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