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守望者》
胡雅玲



             ————我不知道我用这样的笔触是否已经触摸到这个时代所赋予故乡的痛，赋予一群留在故乡守望的孩子们的痛？应该说：这个时代对于一代的孩子或者父母都是有罪的。飞速发展的经济虽然弥补了一代人的衣食住行，却无法给予一代人的精神、心灵的成长。生活在底层，让我看到了许多，也在亲身经历着。孩子们痛着，做为孩子的父母
不能不说在同样的痛着。


1



“妈妈”
当奶奶把一个小小的铁放在我的耳边
教会我以这二个字回答铁里的那个声音后
我就时常与那小小的铁壳子纠缠不清
对着那小小廉价的铁
咿呀呀的学语——尽管它时常保持在沉默中
我知道，在那里面
有一个与我有关无关的女人在它里面定居着
在我稚嫩好奇的生命里
我是多么想真实地与她亲近

年节时，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亲切地叫我宝宝
并要求叫她“妈妈”
我挣脱她蹲下扶我的双手
生气地说：“你不是我妈妈，我不认识你”
并用手搂着那廉价的铁壳子大声地说“
“我的妈妈在这里面”
奶奶走过来笑眯眯地说：
”小强，乖，叫妈妈，这就是你妈妈”
我凝视你半天，极不情愿地叫了你“妈妈”二字
出于你对我的好
我向你道出我的秘密：
“我有二个妈妈，还有一个妈妈在这里面”


2

那个长满了长发
留一身乳香
极为温柔、耐心
教我儿歌、言语、蹒跚学步
形影不离的妈妈
有一天双手扶住我说：
她要出去，赚好多好多的钱
给我买好多的糖、好多的漂亮衣服
要我听奶奶的话……
我懵懂地说：“好，妈妈一定要买好多的
糖回来给宝宝吃”

妈妈
年节时，你真的买了好多的礼物给我
而我拒绝你热心的礼物
并挣脱你的手说：
你不是我的妈妈，
我的妈妈是长头发的妈妈”

妈妈。
门在你回来之后还在敞开着
门前的那条小径
还留有我守望的眼睛
妈妈——


3

妈妈
在我成长的路途中
你不断带来远方的声音
仿佛远方挂满了数不清的星星的眼睛
还有梦的露水
让我不断聆听、幻想
为之穿越我的童年
和所有属于童年的快乐
穿越故乡的田野、篱笆、河流
带着我渴望、孤单的梦
伴在你——妈妈，你的身边
想你牵我的小手
陪我一起走过属于我的快乐与忧伤
在故乡这片自由轻松的土地上
而不是一年一度的留恋、回忆……



4

妈妈
而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是一个数不清的蜂窝
而我的活着仿佛是一条沉默的蛹
必须适应独自的蜕裂
露出青瓷的脆和锋利
一个沉寂的穴口爬向另一个沉寂的穴口
偷窥、羡慕着别人的快乐
并且心怀恨的妒忌



5

妈妈，你知道吗
由此，我开始从心到眼睛
拒绝世界，拒绝周遭的环境
独守着自已的内心
沉默打理自已的日常生活
——不管是对还是错
无须人的指责与引导
而亲情和友谊
在我的生命里是难以攀摘的词汇
我知道这源于远方，源于你——妈妈
仿佛远方是一条生命之河
所有的快乐和思念都源于这个词
让我为之奔跑、追逐



6
妈妈，
多少个星夜里
我蛰伏在窗口，望着远方
想着本该属于我生命的词：
母亲、童真、快乐、难忘……
却都因为远方而消失
伴随我的却只有：
胆怯、忧伤、孤独与寂寞
我像一只被主人丢失了的小狗
和夕阳一起守着被主人废失了的窝
在荒凉和想望之中晃荡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7

当希望被眼睛抬累的时候
当渴望让心疲惫、颓废时
妈妈，我是不是该垂下眼帘
留下最伤心的泪
抚摸妈妈你给我的伤心
让心留给自已，学会适应孤单
抱紧自已
把眼神投向视野
投向周围的空间

妈妈，你看到了吗？
我在长大，我的眼神
已跟随我的思想在漂移



8

妈妈
那里有一双和我一样孤单沉默的小手
无数双孤单沉默的小手
我们默契的眼神、渴望爱的温暖、怜惜
我们就那样毫无顾忌地把小手紧拉在了一起
像两只相互取暖的绉鸟  无数只绉鸟
把幼小的翅膀紧紧靠拢、挤压
我们误认会这是爱情
而我们还不是蛾子
活在蛹到蝶的蜕变中
我们变异、倾斜
在这个飞速的时代中
在无规范的家庭示范中
上帝明白，她已失去了太多的孩子
丢失在远方





9

自此，在我成长的过程中
你——妈妈，
在岁月中逐渐变成一个机动的躯壳给予词
我的重心已不再是你的身影和言语
不再是远方
书本是前人的世界
我活在今生里，活在这个时代之中——

时尚、幻影、个性、性感、非主流……
是我们活着的颜色，是这个时代的节凑
妈妈，我不再是囿于自己内心的孩子
我已走出你的视野。我不是背叛
因为我们是时代之子
在我们的身上，你可以感受到一个时代的
变迁或者缺失



10

妈妈，你看到了吗？
我的到来，你的牵手。在远方
让我感到自已就象你身上掉落的一片羽毛
在茫茫的天地间飘渺
你细若游丝的爱，在远方
在我成长的岁月中，已牵不住四月
放飞风的翅膀
妈妈，我知道：生存让你不易
可是，有什么比我的成长更为艰难
更为任重道远
那么，妈妈
你就让我飞吧
让九月的成熟、砸疼我光秃的驼鸟
我就明白：你爱我
是你一生唯一活下去的信心与希望
那时，我就会跪倒在秋天里
对着一株稻穗
说出心中泪流满面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