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春

你站在山顶上，一团一团地摘暖絮
我托着笸箩，稳稳地接着
笸箩里堆尖了，你才不摘了
我们把这些暖絮捋顺铺平
棉了两件坎肩，你一件我一件
一早一晚出去时，肩就不怕受凉了

你站在梯子上，一叶一叶地摘香椿
颜色紫赤的芽叶，刚刚舒展
我们怜惜着，嗅着香气
匀给周边的景物，足有两小捆
回来，我用水揉洗，控干，加细盐
香椿拌豆腐，匹配度达五个星

我站在凳子上，一朵一朵地摘花影
每棵树的花影是不同的
我就摘成不同版本的故事
有苹果味的归于苹果树全集中
有桃子味的归于桃树的选集中
有梨子味的归于梨树的读本中
樱桃味的就放进暮春的刊物里


薄醉

杯，对茶点点头
并煮沸澄澈的泉水
对茶说：“你是贵客，请慢用。”

茶，酽酽地坐了一个上午
品酌出了人生的某种意义
起身，对茶说：“你是知音，谢谢！”

杯的周边，柔和淡雅
茶的路上，曼妙升腾
我在黄昏下，看春深到薄醉


一棵叫步非烟的花树

这棵花树，身着白色俏衣
繁丽地站在坡的凹处
一转弯，就看到了她
犹如误入藕花深处
惊起了大片大片的迤逦多姿
远看时，我想起了“烟视媚行”一词
烟与媚，组合出了无限诱惑
近看时，为她的孤绝和远离尘世而折服
微风过，她半是温婉半是动人
忽想起了那个叫步非烟的女子
那个说完“生既相恋，无亦何恨？”
就为爱从容赴死的女子
是的，步非烟应如这棵花树般烟视媚行
这棵花树也如步非烟一样为爱从容过


腼腆的花朵

众人喧哗里，她很少插话
除了倾听，还是倾听
她时而点头，时而微笑
不曾冷落过谁的话题
大家都忘了她的存在
她也不曾有刷存在感的举动
太多的喧闹，让空间逼仄着
她尽量腾出更多的空间来
让别人的表现宽绰，富裕
其实，她一直开着自己
如腼腆的花朵，在不为人知处
隽永地，低调地开出高贵来


阅读的春风

从立春到春分，大的景物是横排的
春风从左到右地读过去
时不时摇着头，暗暗说“No”
从春分到立夏，大地的景色是竖排的
春风从上到下地读下来
连连点头说“Yes”

春风说“NO”时，我兀自赏花看景
春风说“Yes”时，我一撇一捺写春景


路过的经过的春

花骨朵里有小小的忐忑
花骨朵里有小小的欢喜
当你在树下一封封读懂花的信时
春天就成为过去，成为记忆了
你的那些懂得，要在树上结为果子

来过的走过的花骨朵都是季节心情
路过的经过的春都是生命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