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一
燕子推门而入时
堂前言欢
一扭头
柳叶正对着河水
梳妆

二
那些桃红
据说都是从一把扇子上落下的
书生学堂归来
青衣扶柳
说：随我来

三

真是豪横的季节
很多绿色小植都不相识
小时候粘在发梢上的小球球
有个学名叫
苍耳

四
一个渔夫在河边网渔
他把田螺全挑出来扔在岸边
我暗自高兴
一下午
我把田螺姑娘们一个个全都
送回了河里

五

梅花
香艳如腮红
古人说
燕子来时新社
下一句不想说
心里有点难过

六

樱花
白得雪一样
不香不怒
早上刚开
下晚就被风吹落
树下来的人啊
一拨一拨都是错过

七

小童爬上一块石头
老妪叫：石头凉，快下来
小童索性趴下来说：
石头上冒热气啊

八
去年冬天冷啊
好多树还没缓过来
叶子干硬
在河边走走
真想抱一棵在怀里
捂捂看

九

远行回来
室内结冰
石头雕的花插里
那枝滴水观音
看着我
它冻过的身体熬到了今天
春分了

十
没注意走到
一片空静的树林
一只戴胜突然飞了出来
我惊动了它
它也惊动了我

十一
我就认定
这个黄颜色的叫迎春
和我小时候那件外套
上的花一样
外婆说这叫迎春花

十二

上了年纪的妇人
喜食野菜
遍地小黄花过了春分
都成了清热解毒的
蒲公英了

十三

那些年在外地工作
一进家门
母亲总归说：
今晚包荠菜饺子给你吃
如今
母亲离开十二年了
荠菜花开
饺子又上桌
那句话再也听不到了


2021. 3月